时间一晃而过,十一月份没有下雪,十二月份除了偶尔阴天,也没下雪。一月份,二月份也是如此。
三月份正式耕种的季节,一滴雨没下,四月、五月依然没下雨,不仅如此,村外的小河水位开始下降,连村里两口井的水位也开始下降,甚至影响村民的用水。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跟往年截然不同的天气,还有种种异常,令整个榆县人心惶惶。张家村上下也召开了几次族会,张氏的族长也是张家村的村长提议村里人尽量囤粮,以防不测。
张家村祠堂。
“族长,县城里的粮价又涨了。”
“是啊,而且朝廷税收一年比一年重,我们这一年到头能填饱肚子都不容易,谁家还有这个余钱去买粮。”
“那些个奸商,一有个风吹草动,粮食就开始涨价,根本就不顾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
“我昨天去米铺看了眼,陈米一石(100斤)要一两银子,粟一石要五百文……”
“你那是昨天的价格,今天又涨了一百文。”
祠堂里众人喋喋不休。
张元霖听着心里感到庆幸,十一月没下大雪,三弟心里不安愣是买了一堆粮食回来,够他们一大家子吃一年了,当时还觉得三弟败家,现在看看幸好听了三弟的话。
这几天粮食一天一个价,要是现在买,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钱。
他看着在祠堂里抱怨的众人,知道他们也就嘴上说说,该买的时候还不是得去买,再贵也得买,总不能一家子一起饿死吧。
“好了好了,都安静。”
族长发话,众人都纷纷闭嘴。
“你们在这吵吵有什么用?要我说,赶紧去县城买粮去,现在一天一个价,早买还划算。”
一个汉子急了,反驳道:“族长,现在谁家还有这个余钱去买粮铺的贵价粮,而且再过一个月地里的粮食就要下来了,挺挺就过去了,何必去县城花这个冤枉钱。”
“就是啊。”
有几个人应和着。
“行了。”族长抬起手里的拐杖敲击了几下地面,摸着他花白的胡子道:“我的话不好使了,是吗?让你们去买就去,我还能坑你们不成?”
好几个村民面上迟疑,欲言又止,想说话又慑于族长的威严不敢开口。
有些村民表面一副赞同的样子,眼里的神色却暴露了他们,明显他们也对族长的话不认同。
族长扫视众人,一圈看下来,心里也有了数,恨铁不成钢道:“你们这群眼皮子浅的,钱再重要能有命重要,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真是气死老夫了。”
“半年没下过雨了,去年冬天连颗雪花都没有,哎。”一口气叹出,族长仿佛苍老了好几岁,“怕是要闹旱灾了。”
此言一出,祠堂里众人哗然。
“族长,这,还不至于吧,怎么就要闹旱灾了。”
“是啊。”
“族长。”
其他村民无助的看着族长,几个上了年纪的,反而镇定下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张元霖开口道:“村里的两口井,水位降了,取水要比以前多转一圈。”
张元霖是村里族老之一,还识字,勉强算个文化人,在村里的威望仅在族长之下。
他一开口,村里其他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开始说话,点出了种种异常。
最后族长总结,“大家不要心怀侥幸,这段时间多存点粮食,有备无患。要是情况不好,咱们村可能要去逃荒。”
逃荒都出来了,大多数人惶恐不安。
族会解散后,张元霖等几个族老留了下来,跟族长商量了一番之后的事宜。
回到家后,张元霖发起家庭会议,大致说了族会的内容,还有族长关于逃荒一事的未雨绸缪。
“怎么就要逃荒了?”
“二嫂,这要是一直不下雨,咱们喝水都成问题,族长说的有道理。”
元熙也不是没想过趁着旱灾没来,带着一家人提前走,但是想想又不现实,这才作罢。
不过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张元霖身边旁敲侧击,然后趁机把空间里的一部分粮食拿出来过明路,为此他还特地学会了驾车,一个人往县城溜达一趟,什么也没买,反正到齐虎家车上都是满的,谁也说不出什么。
齐虎家已经成了元熙的小仓库,目前那里有两辆牛车,三辆驴车;其中一辆牛车和一辆驴车拉的是板车,容量更大。地窖里一堆的粮食,还有经常拿回家的各色棉布,统统做成衣服,为了能多两身换洗的衣服,他也不容易。
“三弟,前段时间还真是多亏了你,咱家的粮食现在是够吃了。”张元霖沉思了一会儿,“我再拿点钱,咱们去医馆配点药,消暑的、风寒的、……,这些常见的病症都配几包药回来。”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去屋里拿那个陶罐,掏钱出来买药。
元熙阻止了他,“二哥,那些药我都准备好了。就在我屋里那个大木箱里放着。”
张元霖又坐了下来,“哦,准备好了就行。”
然后他又站了起来,“驴车、牛车要不要再买两辆,咱们这么多人,之前那两辆不够。”
“二哥,我也准备好了。”
张元霖一愣,“啊,你又准备好了?”
“是啊,我后面又买了两辆驴车,一辆牛车,够咱们用的了。”
岂止是够用,简直是够够的。
张元霖心里感叹,脑子里想法转了又转,嘴里说出来一样又一样逃荒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他说一样,元熙的回答都是他准备好了。
张元霖心里纳闷了,咋的,三弟也没逃过荒啊,怎么这么有经验?
张磊和张兴等晚辈,见两个长辈已经默认要去逃荒了,本来心里还有点难过,随着两人的一问一答,他们心里也渐渐有底了。
不就是逃荒,怕啥?爹\/三叔准备的这么齐全。
晚上,回到屋中,张焱看着媳妇脸色惨白,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抱着她安慰道:“媳妇,没事。这次有我在,你就算信不过我,不还有爹跟二伯在,我们一家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不会有事。”
“逃荒,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就扯吧,你没经历过,不知道有多可怕。当年洪涝,我们村一起逃荒,路上死了一个又一个,没吃的就只能吃草吃树叶,我也是运气好,路过你们村才被你救了,不然逃不了一个死字。”
说到这里她痛哭出声,“对不起,我骗了你。当初葬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爹,我家里早就想把我卖了,为奴为婢的就算了,也是条活路。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想把我卖进楼子里,我不肯就跑了。”
“后来到了你们村,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张焱笑道:“那咱两真有缘份。”
“你不怪我骗了你?”
秀秀娘抬头看着丈夫,两人四目相对,张焱认真道:“我早就猜到了,不怪你。”
夫妻两把话说开了,秀秀娘抱着他哭的稀里哗啦的。
听着媳妇声音都哭哑了,张焱安慰道:
“好了,不哭了,别哭傻了。我当初就是看上了你这个机灵劲,你瞧瞧现在秀秀多机灵,咱爹多喜欢她。”
“咱两抓紧时间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将来送他去读书,随了咱俩这聪明的脑瓜子,将来肯定能读出个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