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三鸟】
李从珂重用两个人,刘延朗、薛文遇。
“马全节事件”暴露出了李从珂政权的致命弱点,刘延朗以一己之力掏空了李从珂朝廷的内部;薛文遇则外李从珂朝廷触发了外患。
正是在这两个人的不懈努力之下,李从珂仅仅当了不到三年的皇帝,就身死国破,被迫自焚身亡。
李从珂登基之初,迫于内外形势压力,放石敬瑭归镇。君臣之间互存猜忌,彼此心照不宣。
石敬瑭回到河东太原府后,主要做了三项工作:密布眼线,收集情报;称病卖惨,麻痹朝廷;养寇自重,壮大实力。
首先是密布眼线。
他的两个儿子石重英、石重胤在宫中任职,分别为禁军将领和皇城副使,实际也是石敬瑭的眼线。而石敬瑭最重要的眼线则是他的岳母——曹太后,石敬瑭买通了曹太后的左右侍女,暗中窥伺李从珂的言行举止。
李从珂也经常打探外面的消息,经常与李专美、李崧、吕琦、薛文遇、赵延义等彻夜长谈。李从珂每多接触一个人,就会增加一分泄密的几率。这是李从珂情报工作的失误。
一般来说,特务情报机构应该由一个或几个最受信任的人来担任,由他们负责情报的收集、整理、分析等工作,形成一个闭环的情报体系。这样才能使皇帝高效而隐秘地获取所需情报。
然而这样做也有一个无法克服的缺点,那就是一旦情报机构的头子不够忠诚,那么就会架空皇帝,适得其反。
李从珂政权初创,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构建这样的专业情报团队,靠他自己亲力亲为,或者采取广撒网的策略,也并未取得显着的成效。比如被刘延朗蒙蔽,不知马全节立功之后,不升反降的事情。
而更大的缺点,则是动静太大。如同现代战争中打开了无线电搜索,当李从珂接受无线电信号的时候,他的信息也被别人监听到。
当他凝视石敬瑭的时候,石敬瑭也在凝视他。
在石敬瑭强大的情报支持下,李从珂朝廷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石敬瑭的耳目。这使得石敬瑭在后来的夺权行动中,始终处于主动地位。
其次,是称病卖惨。
石敬瑭之所以能够安全回到太原,与他在洛阳的影帝级表演密不可分。石敬瑭巧妙地利用一次病情,借题发挥,故意减少饮食和休息,把自己搞得瘦骨嶙峋,成功欺骗过了李从珂。
回到太原之后,李从珂不断地派人前来慰问,实际也是监视。石敬瑭非常敬业,总是不停地向身边左右表示自己身体快不行了,特别是在招待中央慰问使节的时候,总是一脸沮丧,说自己已经无法履行节度使的工作了,正考虑让哪个儿子来继承家业。
然而这种小把戏的效果是非常微弱的,除非他真的死了。
第三,是养寇自重。
这是所有镇边大将的老套路。石敬瑭能够回到太原,除了装病之外,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帝国北部正遭受契丹的骚扰,幽州赵德钧与河东石敬瑭,是后唐帝国的万里长城,是后唐抵御契丹的不二人选。
石敬瑭、赵德钧非常默契,夸大契丹的威胁,以此为由不断向朝廷索要军饷、粮草辎重,还要求朝廷增派禁军协防。要钱、要粮、要兵、要权……
除此之外,石敬瑭还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把他在洛阳和其他各地的财产,全部运往太原,对外声称是为了补贴军用,抵抗契丹。
李从珂非常被动,明知石敬瑭、赵德钧是假借契丹壮大实力,对抗中央,却又不得不倾尽府库地支援他们物资粮饷。
两位边帅不断索求物资,对李从珂来说是釜底抽薪、雪上加霜。
李从珂登基之后,为了犒赏军士,先是搜刮百姓,强行征税,还提前征缴了未来五个月的税,把人民狠狠地盘剥了一通,致使百姓困顿。竭泽而渔,这还只是起步价。
李从珂登基当年(934),天下大旱,关西、河中一带最为严重,同、华、蒲、绛等州出现大量饥民逃亡;
旱情一直持续,史籍记载,到第二年(935)“(六月)京师大旱,热甚,暍死者百余人”,仅首都中暑而死的就一百多人,足见本次旱情之严重。
从九月到腊月,没有任何降水。到了年底,李从珂不得不驾幸龙门镇,亲自求雨祈雪。
而在第三年(936)4月,居然有“熊入京城捕人”的记载,首都大街上,熊出没。可见其萧条程度。
国库紧张,李从珂朝廷的财政问题伴随始终。在这样的窘境之下,石敬瑭、赵德钧还不听催促朝廷拨发粮饷,李从珂只能勒紧裤腰带,倾尽全力予以满足。
6月,石敬瑭奏:部队缺少粮草,部将安重荣请求去邻藩振武军蹭饭。
李从珂:准奏。
石敬瑭又奏:请允许我直接扣留怀州、孟州的租税贡赋,省得快递小哥先送到洛阳再运到这里,省省运费吧。
李从珂:好吧。
石敬瑭又奏:还不够呀,继续给钱给粮呀,契丹兵来啦!
李从珂:……
战争是吞金兽,石敬瑭是无底洞。怎么办?李从珂的智囊团想出一条“妙计”——政策性拨款。
简单说,就是把河东的钱粮给河东。
具体的操作步骤就是,允许石敬瑭向河东百姓征借粮食。说是征借,其实就是强征、搜刮。朝廷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允许石敬瑭对自己治下的百姓公开抢劫,抢劫不犯法了,自己动手吧。前提是:抢你自己治下的河东百姓。
同时,还有第二道命令:诏令镇州成德军为河东石敬瑭提供五万匹绢,充作河东军饷;征调成德军治下镇州、冀州的牛车一千五百辆以及相应的民夫,充当运力;诏令魏州魏博军提供粮草辎重。
镇州成德军、魏州魏博军正好夹在河东是石敬瑭与幽州赵德钧之间,从这以地区抽调物资,既是就近原则,同时也能挑动镇州、魏州与河东、幽州之间的关系,使之存在利益纠葛,而破坏其潜在的结盟可能性。即便四镇结盟,其钱粮物资也是左手倒右手,不至于削弱中央军的实力。
在李从珂看来,这可真是一招一石三鸟的高招。
这个妙计可害苦了河北地区的老百姓,先遭新君盘剥,又遭水旱灾情,此时又要压榨军需粮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