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少璟对上太皇太后的责骂,丝毫未动怒:“祖母,瞧你说的什么话,他们可都是你的亲孙儿。
我小的时候啊,孤零零一个人,连个赔我说话的宫女太监都没有。
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有个兄弟姊妹该有多好,该多热闹啊!
所以,祖母,我吃过的苦,就断然不会让他们再经历一遍。
你想啊,他们住在一起,有人说话有人陪着玩乐,多好呀!”
父皇离世之后,他被他那好二叔养在深宫之中,说是吃喝用度都是捡着最好的伺候。
可那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被人拔了舌头。
他每日一睁眼,就站在空荡荡的宫门口,等着有人过来与他说两句话。
哪怕是树上落下一只鸟儿,他也能新奇的看上老半天。
从白天到黑夜,宫里安静的无一丝响动,几欲将人逼疯掉,直到那场大火之后,朝臣才逼着大行皇帝,将他送去了蜀地。
太皇太后见他无动于衷,萎靡倒在床上:“哀家不曾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记恨至今日!
可你如今好好的,身上伤好了,儿子也有了,
你二叔也得了报应,何必再牵连到他的子孙后辈身上?
你就不怕,你的儿孙有样学样,将来也闹出这样的惨剧吗?”
“不会的!”元少璟低头凑近她耳边:“我的儿子们不会有这么一天,因为,他们不会有总想一碗水端平,而总是端不平,害得兄弟阋墙,儿孙争斗自相残杀的长辈!
祖母,追根究底,是你给了二叔野心。
是你一直想要表面的和睦,息事宁人滋长了他的欲望,他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百年之后,我会不会被列祖列宗责骂不晓得,而你,祖父与父亲一定会恨你的!”
他说完起身,对几个伺候的嬷嬷道:“好生伺候着老太太,毕竟还有那么几个孙儿牵挂着呢!”
太皇太后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将枕头晕染打湿。
她再不能起身了,连翻个身都困难的很,也没法走到宫门口,找那些老臣哭诉了。
她错了吗?
不!她没错!
儿子孙子都是她的,她想让每个人都过得好一点,想做个公平和善的老太太,这有什么不对。
是元少璟,是元少璟这个小畜生!
装模作样这么多年,竟然要害死她所有的孙儿。
她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徐娇蓉趁着魏夫人出府,拦住了魏夫人的车驾;“母亲,当初陛下喜欢的人是我。
要不然,当初赏花会,他也不会给我送花了。
母亲,你去宫里找那贱人说说,皇后该是我的,是我的!”
魏夫人拧着帕子,看着疯癫的徐娇蓉,眼里恨意变幻莫测。
“来人!把这疯子给我拉走!”
“不!我不走,啊!我是皇后啊!”徐娇蓉疯疯癫癫笑着:“我是皇后,看你们谁敢动我!
我要你们死,要你们都死!”
徐娇蓉挣脱开婆子的手,冲进人群大声的叫嚷:“我是皇后,我是皇后,哈哈哈~”
魏夫人咬牙:“疯子!”
一夜暴雪过后,次日打扫的人,在街头巷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真他娘的晦气,这冻死了,脸上还带着笑,是做美梦冻死的吧!”
“儿啊,徐氏一晚上都没回来,不管她了吗?”罗氏跟在正收拾打包行李的李子俊身后问道。
李子俊气急败坏喝道:“你管她去死呢,你再不收拾,等沈秋凉那个贱人忙完了,就该来收拾我们了!”
蜀王重回京都那会,他就想回老家了。
可那时,因大行皇帝过世,蜀王整顿京城,不许人出入京城,以至于拖到了现在。
李子安嗫嚅道:“大哥,这大雪天的,路上不好走啊!”
李子俊眼神阴鸷:“你不想走就留下!”
罗氏赶忙拉小儿子:“你啰嗦干啥,赶紧收拾东西走了!”
秋凉那小贱人心狠着呢,从前都不放过他们,如今成了位高权重的皇后娘娘,要弄死他们,不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许云真扑过来,抱住李子俊的包袱:“这些是我的,你不能都拿走!”
李子俊将她一脚踹开:“滚!就你这残花败柳的腌臜妇人,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上,我早就将你浸猪笼了!”
许云真被他这一脚踹的,蜷缩在地上,好半晌都出不了声。
许久才抽泣道:“李子俊,你靠着我许家,一步步走到了京城,我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要走,好歹也给我留点过活的银钱啊!”
都要走的李子俊,被她这话再度激起了怒气。
他蹲下身掐着许云真的脖子:“许云真,要不是有你这贱人,秋凉怎会与我李家离心?
都是你毁了我的前程,害了我这一生,你怎么还敢说出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话?”
他说完将许云真狠狠扔下,起身便走。
许云真在他身后又哭又笑:“李子俊,前世是你害了沈秋凉,是你李家为了钱,让罗二狗得了便宜。
是你李家人合伙说她不守妇道给你戴绿帽子,
这辈子,这绿帽子,你戴的可暖和?”
李子俊愕然回头,接着哈哈大笑:“真好,原来这世间,不是我一人从云端高处跌落,享受着繁华落寞的凄凉。
许云真,属于你的折磨,你好好受着吧!”
李家人前脚出了城,后脚秋凉就收到了消息。
容五问道:“娘娘,可要属下......”
秋凉拿帕子擦去长欢嘴角的口水:“不必,这大雪天一路前行不易,让他们走吧!”
让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以为能避世的家乡,想必一定会很开心。
容五无语,怎么觉得皇后娘娘与陛下越来越像了呢。
宫人进来禀报:“娘娘,睢阳侯夫人想见见您!”
“让她进来吧!”
今日的睢阳侯夫人,与之前比起来,老的不是一星半点。
“原不该来打扰娘娘的,可臣妇这心里难受,就想来找娘娘说说话,也不知是否打扰娘娘了。”
秋凉敛了神色;“不知睢阳候夫人,今日来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