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客院的路上,少阳真君携着叶晨曦回了一品院。
屋内烛火如炽,照亮了叶晨曦脸上的苦恼,也放大了她的心事。
站在窗前,观看夜色笼罩下的王家大院。一品轩地理位置颇高,从此处望去,王家各处建筑尽收眼底。与卫家用青金砖铺就的大气不同,也迥异于顾家的古色古香的风格,更有别于展家的金碧辉煌,王家采用的是园林式的格局,颇为雅趣,苑若江南园林,美不胜收,三步一景,精致中又见奢华。与王应辉追求的精致生活如出一辙。
自从王应辉那混账对她表达了心迹后,就越发得寸进尺了,完全是步步进逼,对她逐步蚕吞鲸食,其实她应该对他严正拒绝的。可又实在舍不得王应辉身后那庞大的权利富贵。她也不矫情扭怩,情呀爱的根本不在她的修仙计划中,原本也没想过高攀,只想找个人品过得去的男修,做个道侣,互利互惠。谁知忽然砸出王应辉这个高富帅来,打乱了她的原定计划。
要是他只是普通的修士,她还可以严正拒绝,可王应辉的条件实在太优沃了,完全超出她对未来道侣的要求,害得她都蠢蠢欲动,拿苍蝇拍都按捺不下这份心动。
王应辉大概也知道她的软肋和为人,知道她爱财如命,除了刚开始对她表白过“我心悦你”后,直接把王家的条件摆到台面上来,害得她想拒绝都得鼓足莫大的勇气。
凛冽的寒风,裹杂着雪花到处飞虐,站在窗前的叶晨曦也被雪花击中,被寒风袭击。通玄修士寒暑不侵,不惧这等寒意,但这种肌肤微凉的感觉还是让叶晨曦不大舒服,关上用琉璃制的窗户,隔绝了寒风雨雪,也把外头的梅花香气阻挡在外。
重新坐了下来,叶晨曦对着摇曳的烛火微微叹了口气。
耳边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叶晨曦扭头,便瞧到师父站在门口。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师父,这么晚了,还没歇下呀。”
少阳真君还是白天的装束,一身灰袍干净儒雅,这样的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修仙人氏,仿佛是一个文弱书生,充满了书卷气息。
少阳真君坐到桌前,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叶晨曦跪坐在桌前,亲自执壶,给师父倒了杯茶水。
“有心事?”
“师父明知故问嘛。”叶晨曦可不会相信,王应辉那么明显的伎俩,以师父的聪明睿智,会瞧不出来。
少阳真君轻轻一笑:“王应辉不错啊,家世好,根骨佳,修为也高。最重要的,本人也够优秀,对你也喜欢。有这样的男人喜欢你,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叶晨曦放下茶壶,苦大仇深地说:“正是因为他家世好,样样都好,我才摇摆不定的。”
“这是为何?”
“大概是我的不自信心理作祟吧。”叶晨曦说,“我只是出自小小修仙家族,人家却是天元大陆数一数二的大家族,门不当户不对的,要是今后我被欺负了,都无人替我撑腰呀。”卫子骏的母亲,卫夫人,如果她背后有强大的娘家势力,卫城主敢这么明张目胆的宠妾灭妻吗?卫夫人又何须忍受莲夫人那样的女人的作威作福?早就一巴掌拍死了。
顾骄阳的母亲,明明是天下第一都城的城主夫人,却毫无城主夫人的威风和底气,反而被拘得死紧。
展令源虽然未纳妾,却也有红颜知已,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那位红颜知已向来神龙不见首尾,鲜少在人前露过脸。但顾家却有那位红颜知已的院子,据说其规模和格局,连顾骄阳这个嫡子都比不上。如果钱夫人有强大的娘家撑腰,顾令源敢这么明张目胆吗?
少阳真君呵呵一笑:“你这丫头,依你的性子,是吃亏的人吗?”
叶晨曦摇头,她确实不会吃亏,谁要是敢给她气受,看她不闹他个天翻地覆。
“若是辰中,我还担心她受委屈。若换成是你,你不去欺负别人,别人就该偷笑了。”
.叶晨曦鼓着腮邦子:“师父!”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徒弟的。
少阳真君笑道:“既然不怕受欺负,那你还怕什么?难不成,你不喜欢他?”
叶晨曦苦恼地用双手撑着下巴,说:“喜不喜欢的另说,身为修士,还谈情说爱,本来就不可取。我只是在想,我若是与他在一起,我能得到什么,而他又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于叶晨曦来讲,王应辉的自身条件实在太过诱人,嫁给他,就能一朝飞上枝头,成为王家少夫人。身份地位也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能享受到王家的好处,还能大大惠及叶家。
而王应辉娶她,好像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呀。
少阳真君摇了摇头:“还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一味看双方背景,却不想想你自己,你本身就已经足够优秀了。只要是有眼光的男人,哪个不喜想削尖了脑袋娶你?”少阳真君又对她科普了她本身的优势,能摧熟灵植,能与灵植勾通,拥有世界三大奇火之一的赤紫莲阳焰,会画符,会炼丹,光这几个优势,就足以令她成为所有修仙家族的香饽饽了。
叶晨曦呆了呆,原来我这么优秀呀?
少阳真君又说:“身份家世的暂且不谈,情爱也可以暂且不用考虑,单说现在,你已经知道他喜欢你,你心里是否有欢喜,高兴?”
叶晨曦想了想,说:“说老实话吧,听他亲口对我说,心悦我,我还是很嘚瑟的,觉得自己魅力无边。我也曾有过功利的想法,毕竟嫁给他,不说可以少奋斗两百年,至少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嘚瑟过后,还是得回归现实呀。比方说,他是王家的继承人,他要找的道侣,必定要对王家有助益才是。总不至于为了单纯的喜欢某个人,就不顾家族利益娶回家吧。就算他可以任性,相信他的长辈也不会由他胡来的。再说了,他家世那么好,说不定将来还要纳妾。而我的脾气,是绝计不能容忍的。”
男女相结合,光靠爱情是真的走不长久的。大多时候,两个家族的联姻,是为了取长补短,合作共赢,单方面的强大或被依靠索取,天长日久,昔日再多的美好都要被消耗光。
叶晨曦从来不做白日梦,也从来不会相信天上会掉陷阱。王应辉心悦自己,或许有喜欢的成份,但应该还有来自于她自身的优势。当然,叶晨曦也不会因为他带着功利的喜欢就生气恼怒或置之不理。大家都是成年人,爱情就算不完全建立在物质基础上,也会权衡利弊。一如自己,得知王应辉喜欢自己后,就忍不住在心头打起小九九来——嫁给他后,自己能得到多少好处,能从中得到多大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