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这个您说的是哪一副?”
赵大夫的老脸上,表情是明显的不自然,眼神飘忽着,不敢看梁垣雀他们两个。
梁垣雀从包里掏出时间比较早的药包,丢到桌子上给赵大夫看,
“这是不是你给宋夫人开的,补气血求子的药?”
从表情上看,在他拿出药包的那一刻,赵大夫应该就已经认了出来,不过他还是装作做样的拿起来瞧了瞧,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才回答,
“是,这个是我开的药,有什么问题吗?”
许是因为看到梁垣雀拿出来的是这么一包药,赵大夫的情绪轻松了很多,轻巧地把药包放下,甚至还反问了回去。
不过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梁垣雀见他承认,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包里拿出了另一包药,
“那这个呢?”
看到这包药,赵大夫先是愣怔了一下,没有像刚才一样检查,直接就说,
“这肯定不是我开的。”
说着,他怕梁垣雀不相信似的,又故意装着糊涂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药啊?”
“我又不是大夫,我当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啊,”梁垣雀说着,把药包摆在赵大夫面前,
“据说是宋夫人有孕之后,大夫给开来安胎的。”
赵大夫的额头上渗出一层亮晶晶的薄汗,因为弄不清楚梁垣雀的用意,他的内心越来越紧张。
“呃,安胎的药啊,那确实不是我开的,听说宋家后来又另找了大夫,是外地的……”
“是么?”梁垣雀一抬眼皮,满眼都是怀疑。
“是……”赵大夫嘴唇颤抖着,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于是梁垣雀把两包药放在一起,指着捆扎药包的细麻绳问,
“那大夫能不能解释一下,一包出自你手的药,和一包不是出自你手的药,怎么麻绳的捆扎方式一模一样?”
赵大夫家柜台上,还放着一些别人预定的药材,同样也被包装捆扎了起来。
那包装方式,跟梁垣雀手里的这两包药同样也是如出一辙。
之前观察这两种药包的时候,梁垣雀跟庄佑杰的观点是一样的。
这两包药,不看内容,只看包装的话,这区别也太小了。
梁垣雀知道,一般中药的包装材质都是大差不差的,这证明不了什么,但偏偏这两种药在细麻绳的捆扎方式上也完全一模一样。
梁垣雀吃了这么多年药,没少跟各种各样的药包打交道,他知道中药的包装确实有一定同样的手法,但包装的人不同,在包装方式上总会有一些细微的差距。
可这两包药实在太像了,没有区别就是最大的问题。
所有人都说,黄姐姐自从“有孕”之后喝的药,是出自一个外地大夫之手。
可这个“外地大夫”,没有姓名,也没有谁见过真人,会不会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也许这个所谓的“外地大夫”,根本也就是赵大夫。
干想是没有用,所以梁垣雀干脆就来会会这老大夫。
从赵大夫的反应来看,他的推测应该是没有出问题。
那明明这副药是赵大夫给开的,他还有宋家人是为了什么隐瞒,甚至还要坐下骗局呢?
事实只有一个,这药肯定有问题,它害得黄姐姐被怪病折磨,并且是在宋家的授意下。
赵大夫的脸上是冷汗直冒,嘴巴紧紧地抿着,似乎是在绞尽脑汁地找借口,也似乎是在纠结是继续为宋家做事,还是原地投诚。
事实证明,赵大夫是个识时务的人。
短暂的思考之后,他选择向梁垣雀低头。
可能是忌惮他背后的黄老爷,也可能是宋家给的好处根本就不足以让他负隅顽抗。
宋家给的好处,也就只能支撑他嘴硬到现在。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梁垣雀说,“小先生,我其实也是被胁迫的。”
“那这么说,你很容易被胁迫咯?”梁垣雀挑了挑眉,笑意里带着满满的威胁。
他们离开赵大夫家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小镇并不发达,所以灯光很少,他们基本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才能看清面前的路。
“他真的会听我们的吗?”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庄佑杰终于忍不住,开口跟梁垣雀说话。
“我没有给他留第二个选项,他只能选择按照我说的做,”梁垣雀边走边说,
“我会玩死他,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明明是闷热的夏季夜晚,庄佑杰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脊骨发凉。
梁垣雀从来都不是什么和善的人,反抗他的人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庄佑杰不禁回想起当初初见时,在兰小姐的案子结束之后,他带着自己继续调查柳城连环杀人案时,也是这种不容置疑的态度。
这小子,在当侦探之前,不会是哪个山头的山大王吧?
“那我们回去之后该怎么跟黄老爷说?”
庄佑杰想了想,换了个问题。
“实话实说咯,还能怎么样。”梁垣雀耸耸肩。
这一次的案子,解决起来其实跟林家的案子一样,它的结局不会像是梁垣雀曾经接触到的大部分案子,凶手会被绳之以法。
但凶手最后会怎么样,被害人会不会被妥善安置,一向不在梁垣雀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所做的,就只是找出真相而已。
曾经他刚刚入行的时候,感情还很泛滥,他会同情无奈被害的被害人的遭遇,有时候也会对身世凄惨的凶手感到同情。
他在办案的过程中,有愤怒,有怜惜,但这些感情往往会对他造成影响。
所幸,他后来快速的成长起来,在办案的过程只要记住自己是个侦探,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虽然,他还没有活得那么决绝。
因为有些时候他还是保持了一丝情感,有情感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会喘气儿的人。
“把真相查出来,摆在黄老爷面前,他是跟宋家人打起来也好,报官把宋家人抓去坐牢也好,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也是,”庄佑杰想想,点了点头,“后面会发生什么,即使咱们想管,也管不了。”
他这话说出去好久,梁垣雀都没有给他回应,这让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吗?
于是他回头叫了梁垣雀一声,“阿雀,我说的……嗯?”
他的身后只剩一片空荡荡的黑暗,梁垣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哈?阿雀?你别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