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胡子期随着午门的钟声“腾”的声从龙床上弹起来。
同平安一样,负责贴身伺候的大太监严洪,被她这模样吓一跳。
正瞧着,陛下发癔症般,嘶哑着声音道:“严洪,你瞧着朕是不是病了。”
严洪闻言靠近了点儿,小心翼翼的打量这天颜:“陛下眼底乌黑,眼中带有血丝,瞧着也像是消瘦了几分,精神不济~”
就快把她掉根头发都当成是毛病说出来了。
胡子期直楞楞的趟回去:“朕还未痊愈。”
后面的话甭说了,严洪知道什么意思,轻手轻脚的给陛下将被子盖好,出了寝宫挺起腰杆。
他眯着眼看了会儿放亮的天色,才不紧不慢朝“太极殿”赶。赶过去通知百官今个儿陛下龙体不适,还是不能上朝。
寝宫很快恢复成安静,连照明的蜡烛都特意灭了几盏,胡子期在龙床上瞪着眼睛,又腾的声坐起来了。
【我都快被你折磨死了。】
系统真心心疼自己。
胡子期的表现像个做不了大事的人,而且对很多事都有后遗症,就好比被大佬针对,这两天夜里她要么瞪着眼,要么就做噩梦,说梦话。
她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累,只声音嘶哑的厉害,这会儿说话还像是把话含在嗓子眼里一样。
她游魂儿似的道:“我想明白一件事。”
系统:【什么?】
胡子期躺回去:“不告诉你。”
系统无语:【……千万别告诉我,球球你了消停会儿吧。】
消停不了,胡子期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能一下想这么多事,那叫个睡不着吃不香,还真整的跟病了似的,干什么都无精打采。
严洪琢磨着请御医过来瞧瞧,只不过刚有这个念想,回来上值的平安就说不用。
“陛下这是心病,御医看不了。”
严洪打问:“陛下什么心病?”
平安觑他一眼:“我若是知道就为陛下分忧了。”
“是吗,”严洪不信。
平安进去复命。
至于昨个夜里那封密信中交代了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敢露出揣测了一夜的样子。
胡子期听着,走着神,思考着:“李牧进宫了便让他过来见朕。”
哪儿能真的让陛下等李牧。而且李统领最近的风头十足,严洪也想跟他熟络一番,主动候在宫门前等着。
瞧,李统领一来,陛下就带着他到御花园赏花去了,赏了一圈儿,君臣在湖心亭小酌。
亭内阵阵清风,四下无人,李牧对上过于热忱的脸:“陛下有何吩咐?”
胡子期:“没有。”
她把酒倒上,用眼神示意他别客气。
李牧不想喝酒,想告辞。
胡子期对他的不为所动笑盈盈:“博士是把系统静音了吗?”
“我猜肯定是静音了,要不然皇帝请喝酒,肯定会增加君主亲密值。”
大佬不接话,但她脸皮厚,看着眼色讨好:“做任务太难了,反正我闲着没事,帮大佬增加点君主亲密值也没啥。加上之前的,现在增加多少了?”
当着几十米开外一群太监宫女的面儿,李牧发出一声轻笑:“既然知道任务难,就把心思都放在任务上吧。”
!!!
翻脸不认账?
早干嘛去了?
接受了她的讨好还想翻脸,没门!
胡子期拿出自己那股厚脸皮的劲儿,伏低做小:“反正我那点人设值也撑不到任务完成,在失败之前发挥点光和热,将来也可以跟其他人吹吹牛,说帮过博士什么的。”
这么说是打算放弃任务?
现在的学生这么怂吗。
李牧表情寡淡,可行可不行的接了句“是吗”。
“哈哈。”
胡子期微笑。
好他妈尴尬。
还有,不要在看过来了,您那一脸的邪魅狂狷不是谁都能顶得住!
“还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吧,”李牧将白玉酒杯拿起,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
没反对就是同意了!
胡子期赶紧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来,豪气一饮:“爱卿,一起吃个饭吧。”
李牧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数秒:“请李妃一起吧,免得遭人怀疑。”
“博士想的太周到了。”
胡子期无脑吹,叫严洪在“颐和轩”设宴。
颐和轩是皇帝闲暇时休憩放松所用,风景自不必说,待着比正阳宫舒服多了。胡子期考虑要不要叫人过来热闹热闹,省的尴尬,李妃来了。
她一身鹅黄舞装,手腕脚腕绑了铃铛,那铃铛不是铜制,而是玉铃铛,走动间发出悦耳的叮叮当当声。
也不亏是宠妃,比贤良淑德的皇后大胆不说,旋转跳跃间的一颦一笑更是妩媚多情,迷得人目不转睛。
就算同为女性,胡子期也被吸引住了。
李妃一舞完毕,轻旋着来到陛下身边,拿起御案上的酒杯递到她嘴边。
胡子期:“……”
你弟弟还在呢,咱们克制点行吗?
“咳。”
她差点被有点度数的酒呛到。
“陛下海量,臣在敬陛下一杯,”坐在下首的李牧,举起杯子,遥遥相敬。
“我来给陛下斟酒,”李妃靠在她身侧纤纤玉手举起酒杯,妩媚的大眼缓缓眨动,撩拨人心。
胡子期……立马干了这杯酒。
李妃娇嫩的小脸儿上全是开心,嘟这红唇求表扬:“陛下都不夸臣妾跳的好。”
胡子期傻笑:“爱妃跳的太好,朕看的入迷了,忘了夸。李统领身侧可有解语花了?”
李妃接话:“我这弟弟是个不开窍的,二十有五了还不曾婚配。不如陛下给他赐婚吧?”
给大佬娶个老婆……大佬会把她杀掉吧!
胡子期撇去一眼,没在李牧脸上看到类似不情愿的神情。
那……
“李统领年纪尚轻,爱妃慢慢给他寻个好的罢。”
胡子期怂的赶紧转移话题:“听说琉球那边送了新鲜玩意,严洪你去拿过来让朕和爱妃瞧瞧,是个什么新鲜。”
严洪带着两个小太监去了又回。
小太监将取来的青龙瓷瓶开封,一股味浓厚的香气散发出来冲击人的嗅觉。
酒红的液体从瓶中倾倒而出。
胡子期喃喃:“香成这样还以为是什么。”
但葡萄酒有这么香吗?
她浅尝一口,眼睛都亮了。
严洪捧着瓷瓶凑趣儿:“一共送了15罐,不过那琉球小王倒有意思,将酿这酒的方子也一并上供了。陛下觉得喝着顺口,奴才叫人酿了来。”
“嗯。”
确实不错。
胡子期后韵十足的咂咂嘴,余光瞥到身侧的李妃把酒当水喝。
“爱妃当心醉酒。”
“臣妾酒量好呢。”
李妃朝她怀里凑,酡红的小脸儿一片迷离。
这就醉了?
胡子期抱着不是,推开也不是,叫严洪。
“陛下就这么见不得妾身?”李妃两眼含泪的一把将她抱住,“妾身以为,陛下不为以前的事恼妾身了,可见是妾身想多了,我日日月月的守着那空荡荡的殿,常想这般还不如直接去了冷宫,也不必日日盼着了。”
深宫容易出怨妇,但这哭的也太可怜了吧~
胡子期同情的给她擦眼泪,一抬头,严洪带着太监正关门呐。
沃日!
这些太监太踏马有眼色了。
还有李妃这个眼神。
踏马妖女,别过来。
……
……
呕。
“大佬你怎么跑了?”
脖子被亲了好几口的胡子期蹲在那儿抹泪,
李牧朝她凌乱的衣衫处打量,反问:“陛下怎么跑了?”
“我不跑行吗?”
要不是她机灵,今儿个就废了。胡子期抽鼻子,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儿混着胭脂香气,想吐的欲望加重。
“古时代的女人也太生猛了。呕~”
她终于喉咙一酸,转个头,哇哇吐。
李牧:“……”
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她独一家吧。
“轻点儿,别颠这娘娘。”
颐和轩主殿那处,严洪盯着几个太监把裹成粽子的李妃抬出来。
李妃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是她用酒把李妃灌倒后跑出来的吧?
李牧猜到了。
扫了眼吐到抹眼泪的人,他恶趣味的想这种事再来一次的话,她还跑的掉?
没错,是故意的,反正李妃也需要机会。果然一试就是试出来了,她……
这是个笨蛋,跟她做对手真没成就感。
“臣告退。”
李牧挥挥衣袖走了。
胡子期:呕~
“陛下。”
“陛下您没事吧?”
“让奴才扶着吧。”
“滚蛋。”
胡子期发火的瞪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严洪:“晃悠什么?还想让朕白日淫喧?”
严洪:我没晃。
知道陛下酒劲儿上来了,他自打嘴巴:“奴才多事,奴才该死,陛下千万别跟奴才生气,伤了龙体奴才才真是万死难谢罪。”
“起开——”
胡子期赖得听这人自我检讨,头动身不动的转一圈儿,“走的可真够快的。”
她说李牧呢,严洪哪儿知道,大着胆子揣测道:“您这意思是要奴才把李妃在叫……”
歘——
胡子期恶狠狠瞪一眼。
严洪身子一软跪下来,那惶惶的脸色一点不做假。
陛下都发脾气了,一时半会儿的都不敢抬头看她,胡子期自顾自晕的撞在龙辇上,差点摔一跤,也不叫人扶,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对了。”
她醉醺醺露出个头,寻了一会儿才看到地上跪着的严洪,骂他:“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在朕跟前晃悠了。起驾——”
“陛下!”
严洪刚刚得了皇上青睐做的美梦,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