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尘被她的热情给惊着了。
“夫人厚爱,曹某受宠若惊。”
他不卑不亢地回一句,到桌对面落座,解释道,“夫人误会了,刚才的两句诗不是曹某所作,而是从一个游方道士处听得。寻仙之人呓语,听听便罢。”
宣阳郡夫人美目连闪,笑道:“好一个寻仙之人呓语!当今圣上慕道,寻仙访道而不得,世间又哪里有仙?”
她摇摇头,对圣上的举措并不认同,起身握住酒壶,为曹尘斟酒。
“这是江陵郡新递来的梨花酿,甘甜可口,酒意朦胧,最适温情。”
曹尘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也有两朵梨花,俯身之际展露傲然身材和雪白肌肤,酒色美色交织在一起。
“夫人,曹某此来是有事相求。”他端起酒杯,想快点步入正题。
“别叫夫人,叫玉瑶。”
宣阳郡夫人也想快点步入正题,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姑娘,拂袖之间衣裙半开,酒入咽喉,便自有万种风情。
曹尘看得发愣,心想此女确实是自己当世所见之最,即便是宫里当宠的玲妃也差上半筹。可惜,他志不在此。
“玉瑶夫人盛情难却,曹某当饮。”
他亦举杯与之对饮。
“嘘!”
谁知李玉瑶突然起身,一个长袖旋舞,转身跌进他怀里,玉指抵在他的唇上,“只叫玉瑶,不带夫人二字。”
她神情幽怨,酥口半开,似在不忿自己做了那礼部侍郎的夫人。
她不喜“夫人”这二字。
“玉、瑶。”
曹尘尝试着叫道,只觉得软香温玉迫得人口干舌燥,不由斟酒再喝,“是我叫错了,我自罚一杯赔罪。”
李玉瑶听到他的叫唤,笑得花枝乱颤:“咯咯咯,这才对嘛。”
她伸手按住杯,“寡酒无味,你方才说你没读过书?那岂非是不会吟诗?可我听你刚才那两句真是绝世。”
曹尘被她撩得不行,心想她一个女人都不怕,我怕什么,于是干脆大方地搂住腰笑道:“那诗是我听来的。”
李玉瑶失望道:“可惜不知道后两句。”
曹尘没有接话。
她却展颜一笑,转身离开他的怀里,坐到一旁的琴前:“无妨,曹郎不会吟诗,那我李玉瑶吟给你听。”
说罢,她拨琴弦,婉转唱道,“年长童岁忆天真,少时欢笑几回梦。而今望月倚妆浓,恨君识浅情易更。”
她贵为宣阳郡夫人、礼部侍郎正妻,曲声里却颇多凄婉、自艾。
她唱完,似乎觉得还不解意,拎起酒壶就坐回琴前,对着壶喝。
曹尘怕她喝多,误了正事:“夫人,酒多伤身,我还有一事……”
他还未劝完,就见李玉瑶脖颈扬起,笑道:“可惜了你这副好皮囊,竟然不会诗。不过也无妨,本夫人喜欢。”
她解一解衣裳,“喝醉了不正好?你们这些男人不就是贪图我这身子?给你,全给你,哈哈哈,人尽可夫!”
她喝得不多,却已露醉态。
“夫人……”
曹尘才要再劝,却被李玉瑶一把抄住手,拉在衣襟上,问道:“曹郎,你摸着我的良心说,我……美吗?”
即便是铁石心肠的武痴曹尘,此刻也不免心情激荡。若是再能忍下去,他就不能称之为男人了。他恰巧不是。
“可惜,我身体有缺啊……”
前一世缺的是腿。
这一世,缺的仍然是腿。
他伸手推开李玉瑶,不顾她脸上无限错愕的神情,摇头道:“夫人,请自重。我曹尘并不贪图你的身子。”
李玉瑶愣住了。
愣了半晌。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
她指着曹尘哈哈笑道,“曹家,都是你这等不近女色的主吗?”
然后,她竟正了正衣襟,好奇地笑道,“如今你反而更让我喜欢了。曹郎,你说你不会吟诗,那你会什么?”
曹尘也正了正衣冠,认真道:“曹某不会吟诗,只会……杀人。”
他想了想,武功本就是杀人技。他喜欢练武,和杀人也就没区别。
“杀人?”
李玉瑶愣住了,她仔细端详曹尘的神情,不似作伪,不由好气又好笑道,“这也算才能?不过我倒是有个人想杀,你敢不敢接?事成了,我予取予求。”
曹尘眉毛一扬,还有这等好事?
那若是杀了这个人,岂非就能请她引荐薛兆丰,投入东宫麾下?
他当即问道:“杀谁?”
李玉瑶也认真回道:“薛兆丰。”
曹尘瞬间错愕:“?”
李玉瑶伸手按住琴弦,挺身抬胸,问道:“怎么?你不敢杀?”
曹尘不禁皱眉,他得捋一下,他现在是在薛兆丰的家里,受她妻子的撩拨,然后委托他去杀了家主薛兆丰?
“夫人,你可知曹某所求之事,就是想见薛侍郎,托庇于东宫?”
他坐回椅子,摇头道。
“呵呵,原来你是要活命。”
李玉瑶冰雪聪明,一下子明白他的用意,“看来你是闯了祸,可是想要活命,入我裙下,托庇于我不行吗?”
“他薛兆丰有个屁用,不过是东宫的一条狗。哪天弃了,他就是第一个死。我宣阳郡夫人可以直达圣听。”
“只要你成为我的人,除了那薛兆丰,便无人敢动你。就算是右相王安国,也得掂量他经不经得起圣怒!”
薛兆丰动,是家事。
其他人动,是外仇。
曹尘不由仔细打量一眼这位国色天香的宣阳郡夫人,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这条路,但是他只想活命和保住曹家。
如果能托庇于李玉瑶,他既能达到上述的两个目的,还不用涉足东宫与右相之争,算是两全其美的选择。
“可他是你的夫君。”
曹尘直视那双美眸问道。
“夫君?”
李玉瑶轻笑,“若非他将我献于他人,保住他的三品礼部侍郎之位,他焉会有今天?我又岂会走到今天?”
她的话里不无恨意,摇头失望道,“果然,你也是不敢杀罢了。”
她已经尝试过找人杀薛兆丰,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大多数人止步于不敢得罪东宫,才听到就落荒而逃。
少数人垂涎美色或金银,答应出手,可是次日就彻底蒸发在人间。
她渐渐明白,那人她杀不得。
这漫长的日子只能熬。
若是哪天他再遇到危机了,说不定还会再毫不犹豫地将她献出。
世人道礼部侍郎薛兆丰怀德知礼,可是谁又知道这背后的龌龊?
“得加钱。”
正当她神思黯然,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那对面的男子说道。
“什么?”
李玉瑶一时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