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尘?什么人?没听说过,镇邪司的小人物吧?我等不知道。”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
“既是平民,沈兄,你可以从他的家里入手,他总要归家的。”
有人建议道。
“无妨,京城就这么大,我等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知道。沈兄,且到楼上赴宴,再多找他人打听。”
也有人笑道。
“是啊,听说镇邪司的后督所督察使马云腾也来,只要备上银子,你还怕查不到一个镇邪司小喽啰的下落?”
最早说话的那人说道。
沈中南微微点头,向四周致谢一声,说道:“那我们就先上楼。”
一行人簇拥着进入品宣楼。
不过,他们在京城的世家圈子里地位不高,也只能坐在一楼大厅。唯有宣阳郡夫人或四品官戚才能到二楼。
丝竹入耳,歌舞不歇。
沈中南紧皱的眉头也舒缓开来。
两名武奴属于贱籍,没有资格落座,因此就现在身后陪侍着。
“我从姐夫御史中丞府上借你们出来,就是想请你们帮忙。若是找到了那曹尘的踪迹,还请出手将他擒下。”
沈中南给他们递上酒。
“二郎客气了。我等都是三品的武徒,那曹尘听说才习武数天,至多是一品。将他拿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两人恭敬地笑道。
御史中丞郭保瑞是沈中南的姐夫,也就是沈天放当时说的姑父。两人都是郭府的武奴,再怎么也得听主母的。
因此,他们都乐于帮忙。
再说了,三品对一品,而且还是两人对一人,闭着眼也能赢啊。
“是马爷来了!快上座!”
门口突然有美姬笑道。
马云腾拉着脸,哈哈一笑,熟练地在美姬腰后一抹:“当赏!”
说着,他就在怀里扒拉赏钱。
“马爷!马爷!这赏钱哪能要您亲自出!小的替您打赏就成!”沈中南连忙快赶两步,先递上银子道。
美姬眼睛一亮:“谢谢马爷!”
马云腾不禁停住了扒拉,将摸到手里的两个铜板塞回去,笑道:“还是你小子上道,不知道怎么称呼?”
“让马爷见笑,在下苍南郡沈家二郎沈中南,是镇邪司那沈天放的父亲。当朝御史中丞郭保瑞是我姐婿。”
沈中南连忙说道,“马爷,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是否方便?”
说着,他塞上二两银子。
马云腾眼睛也一亮,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我一见如故,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走,随杂家上楼吃酒!”
他拉着沈中南就上了二楼。
身为镇邪司的后督所督察使,等同于千户职位,若在朝堂里比,也相当于正五品官身,与御史中丞是同级。
但是镇邪司职权极大,又负责监察天下,因此他的牌面还要重。
沈中南受宠若惊,虽他一路到了二楼的雅座坐下。有美姬倒上酒。
“何事,你说来听听。”
马云腾懒洋洋地一坐,问道。
“禀马爷,在下那独子沈天放刚到镇邪司任职,就折在观海山庄。我实在心痛,听闻是曹尘从中使了绊子。”
沈中南顾不得喝酒,小心回道:“但是在下听闻他这两日都不在镇邪司,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想求教马爷。”
马云腾眼色一动:“你是说曹尘?”
沈中南见他没有直言,连忙又从袖中掏出三两白银,推到桌对面。
“是,就是曹尘。”
马云腾闻言按住了银子,若有所思道:“当日活着回来的人里确实有他,你这是怀疑他暗中害了沈天放?”
他一时没将银子收起来。
沈中南见状,又咬牙推过去三两银子,问道:“不错,沈某听说这曹尘是平民出身,但却无故得了右甲。”
“这里面定有猫腻,我儿晋升队使有望,想必是截了他的路。”
马云腾眼色再一变,有没有猫腻他还能不清楚?但这话他不爱听。
“沈二郎是,马某一向乐善好施,广结良缘,你我既然一见如故,杂家也不瞒你。再翻一倍,杂家指条路。”
他拍一拍手下的六两银子。
沈中南面露大喜,毫不犹豫地就又掏出六两银子,推到对面。
“请马爷指教。”
马云腾这才满意地收下银子,笑道:“杂家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人未必是他害的,传出谣言的人大抵别有用心。杂家劝你一句……放下仇恨。”
他俯身前倾,语重心长,“这曹尘不好惹,别把自己搭进去。”
说完,他身体向后半仰,露出悠然自得的姿态,心想自己这话平时可不对外讲,绝对价值万金。沈中南以区区十二两银子,就换得万金之言,真是赚大了。
但是沈中南:“?”
他满心错愕,自己花了十二两银子,想换曹尘的下落。你如今却劝我放弃?什么意思,嫌弃我给的少了?
“真、真是贪得无厌啊!”
沈中南气得发抖。
“马爷!小儿惨死,沈某无论如何都要讨个结果,安抚他在天之灵。”他一咬牙,又摸出十两银子推过去。
苍南郡沈家只算是三流世家,在郡地占据一方,但摆到京城就不算什么了。沈中南出身旁系,分得资源不多。
他与沈天放带到京城的金银,因为上下打点,生活奢靡,已经所剩无几。因此他能掏出二十多两已是难得。
这一回,马云腾却没取那银子,而是摇头道:“我赠你万金之言不听,你偏要惦记那不知真假的传言。”
“即便是真的又如何?有时候装作不知或糊涂些,才是好事啊。”
沈中南目光灼灼,仍是不听。
“罢了!”
马云腾长叹一声,“萤虫作茧自缚,蝼蚁舍本逐末,万金之言劝不回将死之人。告诉你又何妨,你且看窗外。”
他推开雅座旁的雕花窗。
窗外一辆豪奢的车驾缓缓驶来。
“宣阳郡夫人到——”
品宣楼外有仆役传呼。
那车驾在窗外停下,从中走出两人,一人倾城国色,一人平静俊美。
“他就是曹尘。”
马云腾啧啧叹道,也不知这小子同为一个太监,怎么能傍上宣阳郡夫人这样的贵妇。要是杂家去行不行?
沈中南豁然起身,向后面的两名武奴挥手道:“走!到门外截住他!”
三人匆匆冲了出去。
马云腾这才抄起桌上的十两银子,盘算道:“马某取之有道,半两给你置办棺椁、丧服,剩下的是辛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