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自己卷入的根本不是简单的右相府与东宫朝争一事,而可能是更可怕的,牵涉整个魏国的大变革。
“不能再听下去了!”
曹尘努力抑制住心境,强迫自己小心翼翼地离开阁楼,遁入阴影。
吱呀——
有人突然推开房门,一道瘦长的身影出现在门框里的灯光里。
“苏先生,怎么了?”
后面有人问道。
此人向外打量一圈,皱眉道:“无事,我总觉得外面似有人偷听,但是看了并没有,兴许是夜鸟停落。”
他再环顾一圈,回身关上门。
屋里的灯暗了下去。
……
薛府,第四进院。
有婢女给李玉瑶喂了醒酒汤,她终于悠悠醒转过来,睁眼就摸了摸床畔,问道:“曹阿郎没陪我回府吗?”
春雪守在床前,回道:“他送您上了马车,就言说有事离开了。”
李玉瑶不免失落。
这个给她不一样感觉的男子,终究不是她能完全掌控的,“以我的姿色,都不能网住你的心,何人能胜我?”
她揉着发疼的脑袋坐起来。
外面又有婢女禀道:“夫人,有人凭信物进府,正在庭院等候。”
李玉瑶讶然:“哦?我记得今晚没有约人?罢了,我送出去的信物太多,他们若是不怕死,那就来好了。”
她摇摇头,不想思考。
“让他进来。”
李玉瑶吩咐一声,起身对着铜镜梳妆,“长夜寂寥,曹阿郎舍我而去。若有其他小郎君来谈心,也是不错。”
春雨会意,推开一旁的暗门,进入房间的夹层里,静静陪候。
原来曹尘来拜访宣阳郡夫人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春雪,是因为她就藏在暗阁里。李玉瑶又岂会真的不设防。
一个女人防不防范一个男人,说到底还是要看她心里认不认可。
若心有所动,强爆也是风情;若心不动,珠玉宝钗也是骚扰。
吱。
一人推门进来。
李玉瑶瞬间一愣,明处的她和暗处的春雪都一眼认出了对方。
此人在歌雨楼见过。
之前也曾见过许多面。
“舅娘,我听闻今日钟缇丽和秦珊珊都去了品宣楼。她们素与你不对付,我甚担心,所以趁宵禁前来探望。”
来人笑着行礼道。
原来他竟是薛兆丰的那个外甥,在歌雨楼欺负过曹淳的孙铭。
“你来做什么?”
李玉瑶不禁皱眉道,还是趁着宵禁前来,现在已经宵禁了,他回不去了,莫非还打算住在府上过夜?
孙铭看着她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容颜,醉酒之后两颊红润,眼神迷浊,更添万种风情,不由口干舌燥。
他端起酒盏灌了一口。
“舅娘,五郎知道你喜诗,今日重金购得一册古卷,乃是前朝诗仙杜广陵所作,里面有不少失传的古句。”
孙铭翻出一本破旧册子。
李玉瑶有些无语,这孙五郎是榆木脑袋吗?真当她是喜欢诗?
她是喜欢那吟诗的小郎君。
不过,他毕竟是晚辈,又好心过来送礼,她也不好拂了面子,于是说道:“有心了,我明日仔细读读。”
她将册子接过,放在桌上。
可是那孙铭却趁势坐了过来,抓住她的手抚摸道:“舅娘,你可真美,这酥手就是我一辈子没见过更美的。”
李玉瑶一惊,抽手道:“孙铭!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你舅娘!”
孙铭却按住她的手不放,笑道:“舅娘,我知你是我舅娘,而且是世间最美的舅娘。可我听说舅舅已经多年不入你这庭院,长夜漫漫,何其孤寂。”
他自抚摸那玉腕,语含深情,“舅娘,世人都说你跌宕风流,京城多少青年才俊入你罗帷。曹家二郎睡得你,曹家大郎睡得你,我孙铭为何睡不得?”
李玉瑶惊呆了。
这孙铭……竟然想睡她这个舅娘!
“滚!”
李玉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孙铭懵了。
“舅娘,你生性放荡,人尽可夫,多睡我孙铭一个又有何妨?”
他不甘地叫道。
李玉瑶气得全身直颤,抄起铜镜就砸在他身上,骂道:“你这个畜生,别人骂我我忍了,但你是薛府外甥!”
“你竟敢欺上门来,辱我这个舅娘,那薛兆丰可知道?滚滚滚,再有下次,我叫春雪杀了你!我看谁敢出头?”
孙铭抱着头躲,他可不敢真硬上了这舅娘,毕竟她是得圣宠的。
“舅娘,你会后悔的!”
他见李玉瑶还要抄东西砸来,连忙往门外跑,边跑边威胁道,“你……是你逼我的!你就不怕我去告薛府?”
李玉瑶手上一停,警惕道:“你要告什么?薛兆丰可是你舅舅!”
孙铭眼见她怕了,不由得意地笑道:“呵呵,舅娘,你说如果我这个外甥去御史台状告薛府谋逆会如何?”
“今日你若不从我,我就告他一个‘妄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之罪!外甥告舅舅,你猜御史台信是不信?”
“别忘了,还有一个右相府虎视眈眈,落井下石。到时候,罪责上禀,当今圣上多疑震怒,薛府必被抄家!”
他大笑着陈述自己的规划,上前肆无忌惮地搂住李玉瑶的腰,感受到她的身躯都在颤,不由更是得意肆虐。
“舅娘,你可想清楚了,薛府若被抄家,男子问斩,女子充教坊司。到时候你就真是人尽可夫的贱籍了!”
说着,他捏住李玉瑶的下巴,肆意揉弄、把玩,笑得畅快猖狂。
李玉瑶脸色煞白,脑袋已经彻底乱了,这孙铭疯了,他是个疯子!
她不敢想象,若是孙铭真去诬告,薛府被抄家,她会落得什么下场?三曲不乏教坊司的歌伎,陪酒陪笑陪睡。
她……怎么受得了!
“薛兆丰,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今生才会嫁给你……”李玉瑶眼泪“唰”地涌出眼眶,身躯摇摇晃晃欲倒。
暗阁里的春雪也不知如何办了。
“哈哈!舅娘,你可真美!”孙铭伸手摸向娇俏的泪脸,眼露炽热。
砰——
李玉瑶一脚踹在他腿上,使劲将他推开,抹着泪道:“孙铭!你给我听清楚了!纵使天下人都睡得我!唯独你和薛兆丰不可以!这一生,不过一死!”
她抄起东西又要砸。
孙铭气得直颤,躲着她道:“好好好!那你也莫怪我心狠了!”
他转身就往外跑。
噌。
门却被人一把推开,曹尘恰从外面进来。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内容,眸光闪烁,蓦然伸手搭上孙铭的下巴。
咔嚓。
孙铭瞪大了眼睛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