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踢开稻草,发现里面夹杂着头发、碎盏,还有屎尿味传来。
他不敢继续往下踢了。
曹尘转身断定道:“这地窖里驯的不是鸡,而是人——女人!”
裴十三和鹿不平等人一愣。
管家禁不住叫道:“不可能!我家阿郎是斗鸡神童,只会驯鸡,怎么可能会驯女人!你胡说,这是栽赃!”
曹尘没有辩驳,而是直接问道:“这种事不可能毫无痕迹。李总管,请问贾府里的人员进出可有账目?”
裴十三和鹿不平此时也发现不对劲了,循着他的动作探查过去。
他们脸色一变,判断道:“这是女人的头发、指甲、血液……”
鹿不平踢开尘土,仔细检查了一下屎尿味来源,“还有尿和粪便。”
曹尘觉得他大有前程。
裴十三则连连后退。
“官爷,府中确有账册记载。”
管家回道。
“带我过去。”
一行人又爬出地窖。
管家小声地向老太爷解释两声,后者就焦急得哭起来:“官爷,我贾家世代清正,老朽还在宫中当过卫士。”
“我儿贾昌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糊涂事?官爷,万望开恩啊!”
曹尘瞧他一眼,扶起来道:“老太爷,此事现在只有我们五人知晓。你若是再嚷,可就全府都知道了。”
老太爷一愣,连忙抹去了眼泪,吩咐道:“李总管,你待会儿去库里取些银子,不,金子。你也拿一份。”
他明白这时候必须封住口。
裴十三张了张嘴巴,想到自己现在没有裴府可以依靠,镇邪司里还有马云腾需要打点,就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很快,他们来到账房。
管家将登记人员的册子翻出来:“官爷,这府里来的丫鬟、奴仆、老婢,我都有登册,里面绝无错漏。”
曹尘翻开账册,一行行查看,许久,才翻完全部内容,不禁皱了皱眉。仅从这本账册里看,并没有问题。
裴十三夺过册子,哂道:“不识字装看什么,不必这样诈人家。”
管家顿时尴尬地露出笑容。
曹尘则心中一凛,暗道自己差点露了馅,裴十三这是在提点他。
若教薛兆丰知道他曹尘识字,那他就是活账册,哪天销毁账册的时候,就不可能容他活下去。小心无大错。
“现在婢女、奴仆有多少人?全部叫出来看看,我要清点名册。”裴十三也不与管家商量,直接吩咐道。
“有七十三人。”
管家回道,然后就出去传话,通知大家到院子里集合。裴十三一一清点,核对姓名家世,确实没有错漏。
曹尘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除了这账册外,可有其他人进出?”
管家思索道:“长工的都在这了。除此之外,就只有来往的宾客、倾脚工等人了。他们都不过夜,当天就走。”
曹尘向外摆了摆手,让仆役们散去。这么一来,线索就又断了。
裴十三也没有头绪,她打量一眼认真起来,身上闪着睿智光芒的曹尘,心想:“要找出这妖邪,得靠他了。”
曹尘领着众人再次回到案发现场,他目光一扫,突然问道:“不对!这些鸡平日是如何进出的?可有账册?”
众人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
鸡也有账册?
管家愣神道:“没想到曹右甲还通驯鸡之术。不错,阿郎这每只鸡都登册建档的。不过,这是他亲自管。”
说着,他走到耳房里,翻出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司晨簿”三字。
司晨乃是雄鸡报晓的意思,在钦天监也有报时的职位。
鹿不平笑道:“贾阿郎这是想学卯日星君,做那鸡中的王者啊!”
这个世界也有卯日星君之类的传说,曹尘见怪不怪。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与前世有什么关联。
曹尘接过《司晨簿》,递给裴十三,示意她看。裴十三翻开,发现里面记载的是每日的鸡场进出情况。
例如有“今日得公冠一只,性傲,势强;又出绿毛一只,驯得言听计从,擅蹴鞠,出于升平坊吕氏”。
她不确定地问道:“曹右甲,这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曹尘看着她翻阅,心念却在千回百转,回忆此案的一重重要点。
其实轮回星环也带给他一项天赋,就是过目不忘。当他闭上眼睛,就可以随意浏览这一世和上一世的记忆。
等于是记忆存储。
裴十三没有打扰他的思索。
“不对!”
曹尘突然问道,“这些鸡的进出,可有人护送?护送的人可有登册?你怎知每日进来几人,又出去了几人?”
管家被问得愣住,结巴道:“这……门房应有访客记录,但只有主家,未必登记侍从。而且鸡都封在箱子里。”
“阿郎视这些鸡为宝贝,为了保密,每次都是亲自拆封、放养。就算有人知道,也是他耳房中的亲信。”
他说不下去了。
这确实是遗漏中的一点。
而且若鸡都是从箱子里运进、运出,又怎知里面装的是鸡?
曹尘再看向《司晨簿》,叹道:“这记载的不是鸡的进出啊!而是女人!所用红冠、绿毛等不过是暗语。”
此言一出,全场静寂。
“你是说斗鸡神童贾昌表面上做的驯鸡、斗鸡的生意,实际上却暗中从事女子的驯养、买卖?为什么?”
裴十三觉得不可置信。
曹尘看向她笑道:“这不难理解。世家豪门总有些特别癖好,这些女子经过驯养,定然千依百顺,也可作为细作安放他处,也能作为礼品赠予他人。”
他长叹道,“人心之恶,又岂有边界?但为利益所驱使罢了。”
咔嚓!
裴十三一刀劈碎了墙壁。
“好一个斗鸡童!”
曹尘讶异地看她一眼,心想她为奸恶着称的右相做事,被天下人所指责,却胸怀正义,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老太爷呢喃道:“不!不是这样……假的!你胡说……你胡说!”
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贾昌是这样的人,但是管家拉住了他,低声道:“老太爷,我去取金子,此事不宜声张。”
老太爷目光浑浊,缄默下来。
曹尘径自打开《司晨簿》,说道:“裴队使,妖邪的来历想必就记在这簿中最后,你看看是何人带了谁?”
裴十三前后对照,再询问门房记录,稍一比对,就翻译出暗语。
“孙铭……陈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