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冲突、交手到樊宇折了手臂，不过是眨眼之间，其他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到再望去，已经尘埃落定。
樊宇抱着手臂，疼得呲嘴，这只手臂不是被妖邪震伤的那一只，而是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如今他战力大减。
“曹尘！你敢欺我！”
他愤恨地瞪向对面那人。
曹尘不紧不慢地给卢媞掸去身上灰尘，转身笑道：“樊四郎说笑了，你被妖邪伤了手臂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与我何干？哦对了，四郎听过陈北年吗？”
他的前一句是挑明了，要将樊宇折了手臂的事，推在妖邪身上。
而后一句，同出觐国武院，樊宇岂会没听过八品陈北年的名声。
“哼。”
他不满地咬住牙，“那陈北年是我武院有名的寒门天骄，资质不下于我。怎么？曹右甲也听过他的名声？”
曹尘收回目光，平静地说道：“你既然听过，那四郎难道不知，武院八品天骄陈北年是死在我曹尘的手里吗？”
此话一说，樊宇瞪大了眼睛。
说陈北年资质不下于他，那是他给自己脸上贴金。事实上，他早就见过陈北年，曾经还瞧不上这位寒门武者。
但是陈北年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就快速晋级，追上他的八品境界。
他也曾去看过陈北年的出手，自觉就算能胜过对方，也要付出极大代价。可这位寒门天骄还在快速成长中。
不出半年，他就定然不是对手了。
可有一天，陈北年死了。
他为此还高兴了一段时间，如今想来，陈北年竟是死在曹尘手里？
“好！好！”
樊宇憋住气哼道，“曹右甲今日的提点，樊某一定记在心里。”
这是曹尘对他的威胁，也是他的耻辱。他迟早要找回这个场子。
曹尘不以为意地转身看向樊玉林，在对方复杂的目光里笑道：“让樊侍郎见笑了，不过，曹某已经有了收获。”
他说的是屋内“秘法搜查”一事。
樊玉林顿时精神一振，顾不得追究樊宇的事情，问道：“哦？曹右甲在屋内发现什么线索？可有办法除妖？”
卢媞这时候才回过神，一双清澈带着些许迷雾的大眼睛看了看曹尘，而后咬住下嘴唇，小步挪到了他身后。
乖巧得真像一个小婢女。
裴十三拍拍她的肩膀，走出来说道：“樊侍郎，我等发现妖变的地方有点问题，那妖邪是从他处跑来的。”
樊玉林一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夫人莫非不是死在屋里？”
曹尘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没有看出丝毫破绽，不由轻声叹道：“敢问樊侍郎，樊府内可有地阁、地窖等地？”
樊玉林顿时沉默了。
樊宇在一旁冷笑道：“二伯，看来还是瞒不过，你说实话吧！”
裴十三和曹尘一起看向两人。
“罢了。”
刑部侍郎樊玉林长叹一声，“这些本是樊府家丑，不宜外扬，所以樊某才慌骗了两位。两位，请随我来吧。”
说完，他转身走向楼后。
曹尘与裴十三等人跟上去。
“说来不怕两位笑话，樊某身为刑部尚书，自然对刑罚一道钻研颇深。平日放值回来，也时常在家中研究。”
樊玉林边走边解释道，“因此我遣人挖了一处地牢，就是这了。”
他停下脚步，在楼后的草丛里摸索两下，一旁的假山顿时挪移开，露出一处幽深的洞穴，穴内有阶梯向下。
曹尘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刑部侍郎玩得这么花活，竟然建有地牢。
“四郎，你带他们下去看看吧。”
樊玉林疲惫地摆摆手，说道，“今日之事还望诸位烂在心里面。”
他建地牢的事如果传出去，并不是好事。而且里面恐怕还有其他问题……曹尘想到了秦珊珊身上的伤痕。
“请。”
樊宇露齿笑一声，当先沿着阶梯向下走去。曹尘和裴十三等跟上去。
“好黑。”
卢媞有些胆怯地说道，她小手一伸，就紧紧抓住了曹尘的胳膊。
裴十三看不过去，瞥她一眼道：“勿怕，有我护着你。”说着，将她的手掰开，让卢媞不情愿地抓住自己。
曹尘不理会两人的小动作，很快下到地牢里面，两侧点着油灯。
牢里显得阴湿，地上有水渍等污秽物，水草一般的味道弥漫开。
入眼的两侧各有一间牢房。
“这是火牢、土牢。”
樊宇介绍道，眼里十分不屑，“这都是二伯的癖好，里面时常押一些贱籍过来入刑，也常有世家朝臣来玩。”
曹尘和裴十三对视一眼，顿时明白这还不是樊玉林的个人私好，而是有一群人都喜欢这种折磨人的刑罚勾当。
“哼！”
裴十三十分不喜这种事。
卢媞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不敢吱声，她第一次见到这种鬼蜮阴暗。
“啊！！”
里面的一间牢房突然响起女子尖叫，曹尘和裴十三心里一凛，见面急走两步，来到一处牢房前，里面关着人。
“这是金牢。”
樊宇瞥一眼，说道，“是二伯最喜欢的一处牢房，用锋锐利器切开人的肢体，还有枷锁、凌鞭和锁马等物。”
曹尘往里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名美貌妇人，双手被铁链锁住，两臂打开被吊在牢顶，衣不蔽体，血迹斑斑。
身下还骑着一头锁马，有锐器刺体，每一次动作都发出惨叫。
“这是教坊司新得的贱籍，听说来头显贵，折磨起来倍有滋味。”
樊宇啧啧笑道。
“混账！”
裴十三气得一掌拍在牢门上，震得铁栅栏直响，那妇人闻声抬头。
卢媞不禁全身一震，悲呼出声：“阿……阿娘！阿娘！是您吗？”
樊宇愣了下，旋即发出张狂的笑声：“哈哈哈！没想到你竟是兵部侍郎卢家的小娘子，若想救你阿娘……”
贱籍有主，就算要转让，也得主人同意。可他们怎么可能从刑部侍郎樊玉林手里要到人？所以樊宇想要挟。
他要卢媞用自身来交换。
但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片雪亮的刀光在幽暗里绽放。樊宇脸色大变，仓惶向后逃窜喝道：“曹尘！你敢！”
曹尘一声不吭，刀光直进。
樊宇两只手臂受伤，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眨眼就被刀架住脖颈。
曹尘的声音清冽响起。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