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喜欢原主的吧。
甚至有可能,皇帝曾经对着原主有各种各样的心思,而这一切随着原主的死去,随着这具躯壳里面不再是原主而改变消失。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么,只是得到身体是不够的。
灵肉结合,才是人间乐事。
云归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漫无边际的想着,想到最后,心里面竟然有一些难受了。
爱与恨太过仓惶,不能细想。
宫门口接待她的女官上前,将一堆东西给了她,道:“这是皇帝命令我转交给王爷的。”
云归接过东西,坐上马车回瑞王府,途中,她将这些东西打开看了,不得不承认,即便只有这一副空壳,皇帝为了保留下来,也是颇费心思的。
至了瑞王府,她找来府中人,别的先不提,只说是:“如今三年已过,我打算去四处走一走,你们是想继续留在王府?还是与我一起去呢。”
云归想到如今的局面,按捺住心中的忧愁,道:“如果你们愿意与我一起便一起,若不愿,那么你们可以也回到各自家中待着,待我以后回了瑞王府再回来。”
云归想了想道:“你们若要回去,我为你们写封书信,有我手信,你们家中不会为难你们的。”
“王爷此去多久?”
“不知。”
府中一片沉默。
半晌之后,明月镜说话了,他是最先拒绝的:“我要留在府中教导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尚且一两岁,不能四处奔波,我便不去了。”
这两孩子都是云归为他生的,自小养在他身边,感情深厚,云归也并非非要他们去不可,闻言只道一声好。
有人开了头,余下的人也纷纷开口说自己不愿意去。
唯有那杨将军之子杨华道:“他们都不愿意去,那么我陪王爷去吧。”
“不必勉强。”
杨华在府中不显山不露水,整个王府里的几个侍君存在感都不高,杨华尤其如是。
云归从没想到,杨华会愿意陪自己去。
杨华说:“并不勉强。”
云归便道:“那你下去收拾东西,一会儿与我一起离开。至于其他愿意留在府中的,我虽然不在府中,但王君明氏在。我走后这府中诸事亦交于他掌管。你们平素需克制守礼,我不在皇都。都道是人走茶凉,未必会有多大用处,是以勿要惹出事端。”
众人应了一声。
云归又道:“哪些要回夫家待着的,我与你们写书信。”
众人皆是摇头。
云归想想也是,于这几位来说,他们被嫁了出去,即便有她手信,回夫家日子长了也是丢人的事,云归不再勉强,让他们各自散了。
众人散去。
明月镜却留着,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道:“是发生了什么吗?王爷为何那么急匆匆的想要离去。”
“是有一些事。”更多的云归不打算说了。
明月镜顿了顿道:“不论是什么,王爷也不该离开皇都的,皇都里,你是王爷,有皇帝的庇护,离开皇都,意外极多,倘若……”
明月镜是衍恩公家中按照正君培养的,除却他的模样不是东靖国中众人认为的美男子,他几乎是无可挑剔的。
云归听闻他的话后,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激动,没有考虑仔细,正如明月镜所说,在皇都里,好歹有皇帝为她留的一批人,即便新皇登基,一时半会儿不会拿她开刀,一旦离开皇都,阴私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她又当如何?
然而,东靖国迟早要和女主对上,她如果留在皇都,固然可以保一时平安,可战火一起,她依旧免不得走上原主的老路。
她微微皱眉,到底没有说太多的话语。
明月镜见她沉默,也不强求,只让侍女为她去收拾东西。
云归坐在大厅,思考如何选择。
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瑞王府已经被士兵包围,谢长安身穿铠甲走了进来,云归看着门口已经被士兵包围。
她摸了摸鼻子,沉声问:“谢长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长安眯眼笑着,“小姑姑进宫见了我母皇一面,我母皇便过世了,本太女想问一问,小姑姑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归眯眼看着她,百年气势沉淀下来,又怎么会是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娃比得上的。
云归轻描淡写道:“谢长安,你确定你不离开?你若把我逼急了,我能做出什么说了什么,都会是说不准的事了。”
谢长安轻声笑着,手按剑柄,她道:“这就不能劳烦小姑姑关心了。”
云归叹气道:“我也不想关心你,但是你包围我的府邸,总要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吧。”
“说法,什么说法?说法便是你勾结前朝余孽,心有不甘,毒杀了我的母皇,这个说法够了吗?”谢长安的眼神里是满满的轻蔑与骄狂。
云归想起皇帝曾经对三个女儿的评价,“谢长安外表温顺心思阴沉,一旦登位,必定不会对另外两个妹妹留手”,也许当年皇帝问她想不想接帝位并不是试探,而是真的生了把帝位给她的心思。
她偏头笑着:“谢长安,你恐怕不止带兵围了我这里吧,你的两个妹妹……”
谢长安眯眼笑道:“小姑姑真是聪明伶俐,怪不得深得母皇喜欢。”
谢长安坐在客座上,笑得极其温柔:“小姑姑放心好了,她们终归是我妹妹。”
是妹妹,所以保留一条命?以什么样的方式保留都无所谓?那么打断腿,躺在床上成为一个废人,不也是保留住一条命么。
何况,只保留她妹妹的命,至于她这个小姑姑,还是爽快去死的好。
云归叹息道:“不论是你的妹妹或是我,都从未想过要和你抢夺皇位,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小姑姑说的话可真是越发让人听不明白啊,我可不知道小姑姑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不要紧,等侍女把你府邸上谋害皇帝的毒药收出来了,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云归温柔的笑着,将甩在座椅上的诏书拿了起来仔细看看,方才丢给谢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