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脱脱一个被美色所迷的昏君形象。
不过她母皇便是如此,朝中多有三朝元老,便不觉得有异。
众大臣领命。
云归带着十三一路前往南方,夜里趁着小路,摆脱了李太师派来的人,前往淮南。
淮南局势不好,一路暴动的人不少,饥饿的人抢疯眼了,何况还有瘟疫横行,而不少男子被抛下,抢来的粮食都进了女人肚子里。
城墙下,一片死气沉沉,男子怀里抱着小男孩儿,眼珠子间或一轮,才能证明他们尚且还活着。
云归叹息一声,在十三的护佑下进了城,直奔当地官府。
杨南也在,见云归来了,多有恭敬,官府中人也多有恭敬。
云归居上座,拿话问人:“如今这是什么情况?骠骑大将军,我记得我让你处理这件事情,至少已有二十余天了。为何一直毫无进展?”
杨南半晌后果断跪下道:“是臣办事不利,请圣上责罚。”
云归笑着看向官员,官员假笑道:“臣已开仓放粮,然而难民太多,这几年来淮南年年大水,收成不好,并没有太多的粮食。如今已经后继乏力,请圣上明鉴。”
云归温声道:“先帝在世时,淮南水稻一年三熟,多为丰收富饶之地,这六年来虽然屡有水灾,然而朕年年派李太师处理了。如今听你的意思是粮食多。你是想说,朕不如先帝,还是想说李太师阳奉阴违营私结党失一事无成。”
连声逼问下,官员出了一身冷汗。
六年来,云归都派李太师处理淮南水灾,淮南多水乡,是富饶之地,李太师自然会一个个的换上自己的人。
这官员本就是李太师手下的人,自然是不会说是李太师的缘故,然而他也不敢得罪皇帝。
虽然在朝中,云归只做了个吉祥物,并不能亲政,然而,在这样的小官面前,是无论如何也会让其内心深处产生一些恐慌的。
就好比是民不与官斗,而小官不敢于大官斗,这皇帝便是一个国家最大的官。除去那些狼子野心的狗东西,谁敢真正的跟她对上?
谁不想嬴得生前身后名。
官员苦道:“这府中的确是没有粮食了。”
云归站起身,笑得和蔼极了:“朕向来是个大好人,本来给了你机会,你却不要,那朕就也没有法子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杨南,冷声道:“杨南,朕命你将这些贪赃枉法的狗东西尽数抄家,府中之人尽数发落边疆。”
“是。”
“杨南,你记住了,朕才是你的主子,也是你唯一的后盾。”
“是,杨南此生必定奉陛下为主,一生听从陛下指挥,必定不敢心生反意。”杨南昂首看着她,眼中是一团烈火,仿佛要焚尽一切。
他不介意成为她的手中刀,他只在意自己是不是不够锋利,不能为她斩断一切她想斩断的东西。
“去吧。”云归不在意他心中所想,只要他能为自己所用。
杨南点头起身,大踏步的去抄家了。
那官员叩首道:“还请陛下,放了我一家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都道是刑不上大夫,祸不及家人。请陛下放到他们吧,罪臣愿意领罚。”
云归断然拒绝:“祸不及家人?不,朕就是要让你们明白。你们身为东靖国大臣,是百姓的父母官。你们有错,受苦的不仅是百姓,还会连累你们的家人。倘若不杀鸡警猴。只怕你们一个个都会心存妄想,愿意舍了一身剐,都要为你们自己的亲人谋求一个好前程。那朕怎么能够不掐灭你们的这种妄想呢。”
“你去死吧,你这昏君。”
那大臣气昏头了,竟然拿起座椅就要砸向云归,云归怡然不动,十三一个反身就将他制服。
十三看向她。
谋害皇帝,当处斩刑,祸及三族。
此乃重罪。
如何判定,皆看云归意思。
云归放虎归山,道:“抄家就是,放逐边疆。”
竟同以前的命令也没什么差别。
十三看着她,似乎透过风流外表看见了她的本心,她的本心太过干净,如同琉璃,内外皆澈。
她总为他人着想,倘若舍去一身骨肉,只要能够护住干净的她,他也是愿意的。
天底下,有这样的皇帝是好事。
如果他当年能够遇到这样的皇帝,就不会在走投无路之际成为死士,就不会进不敢进,退不舍退。
他嘶哑着声音:“是。”
十三把官员拖出去了。
云归闭目坐在椅上,恍惚间,看见了惊声叫着嚎啕着的人,那是那些结党营私的官员府上的人;她又在恍惚间看见了城墙下不知死活的人。
似乎无论她怎么做,她都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天底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她静静的等着一切事过去。
十三进来,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话:“屋外有个和尚要见你。”
云归不信鬼神,不敬鬼神,她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会对这种专搞封建迷信的人有好脸色呢。
云归:“不见。”
十三沉声道:“他说他有办法能够解决水患。”
云归沉吟片刻:“可以,叫他进来。”
十三带进来一位僧人。
僧人是个男子,穿着土黄色僧衣,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云归不介意这个:“阿弥陀佛,大师,听说你有办法能够解决水患。”
僧人平静道:“惠能不过小小一僧人,担不得大师二字。陛下问起此事,定然很想解决水患,然而,贫僧却要问一句,陛下是想短期内解决,还是想长期解决。”
云归想了想道:“朕不敢奢求百年内都能够让淮南不再有水患,然而,却也想30年之内,淮南地区不再为水患担忧。”
“朝中蛀虫不除,水患依旧会年年而发。”
……
一位和尚,似乎知道的太多了。
云归纵然如此想,却也俯身拜了一拜,道:“大师教我。”
然而那和尚不敢受,只是后退一步,半侧身子,惶恐道:“贫僧不敢受,陛下有大气运,受之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