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焱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才道:“做不到,因我背后有秦国,有千千万万的秦人,我没办法将秦国交由一个不知根底的人。”
云归道:“很好,秦国是你的,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只是,你装总装的出来吧。”
“不大好吧,欺骗别人的事……”她有些犹豫。
“那便随便你怎么想了。”云归抿唇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些许揶揄,道,“难道秦君从未骗过人吗?”
秦焱说不出话来,她如今的身份便是骗来的,纵然她能说出再多借口,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秦焱道:“公主教我。”
“开商路,招士子,旅费十金,包食宿。”
秦焱皱眉道:“这条件是不是太过好一些了?秦国刚刚停止战争,各家都没有什么余粮,总不能叫我去强征什么吧?”
秦焱低声道:“纵然去强征,恐怕也征不出个什么了,秦国积年贫弱,又逢战争,征粮征兵,恐怕是不能了。”
云归慢慢教她:“我这几日,在秦宫看到好些宝物,老夫人给我的白玉枕,还有秦国独有的马匹,这些皆是可以交易的东西。”
秦焱迟疑道:“这皆是秦国公族送来的,倘若此时尽皆拿出去换钱,恐生事端。”
“没有现在,何谈将来。秦君,换得一笔钱,先将眼前困境解决了才是正道。还是说秦君并没有改善秦国的愿望,只想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你好生想一想吧!不然就算士子来了,恐怕秦君也没有那个勇气去庇护他们,你依旧会听老公族的话,恐怕这才是士子不愿意入秦的根本,倘若连自己的安全都保护不了。谁还愿意舍命呢?君不曾以国士相待,又怎能让人以国士报之。”云归顿了顿道,“若是老公族有法救秦国,我也不必说上那些许多。可若是公族真的有那样的本事。又何至于让秦国落到如今的地步。”
“公主向来好口才。”
“秦军不必夸我,倘若我在周王室宫中早知道秦君是这般模样的话,便万万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也不会嫁与秦君。”
秦焱记得,这人曾在周天子中侃侃而谈,眼中有星光,有少年热忱,有对未来一切美好的渴望。那不是天真不知世事,而是深思熟虑过后仍旧选择去拥抱希望的眼神。
这人说:“我要秦国强大,要秦国一统天下,要这天下再无纷争,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国家,有六强国,除此之外,还有若干小国,这人却偏偏选中了秦国。
然而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姬云归是真心实意想帮秦国强大起来,这种心情并非是女子虚荣,希望自己所在的国家强大,好显示自己尊贵的身份。而是因为只有秦国强大,才能谈及一统天下,才能自上而下的改善民众生活。
姬云归心中有大爱,一旦了解之后,再去看她的种种行为,所做所言。即会感觉自己太过于自私与愚昧。
阿父阿母给了她生命,然而成长,却是姬云归教给她的,她教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主,她教她如何处理政事上的一切,她教她如何改变秦国的窘境,每一次当她有所懈怠时,姬云归便痛惜时一般询问她,难道你忘了曾经吗?
原本懦弱的心情便会再次强硬起来。
她看着云归道:“此事关系重大,让我好生思量一二吧。”
“好。”云归颌首道,“这本就是你的事,不必询问我,秦君自做决断就是。”
“公主莫要生气了。”
倘若说从前秦焱对云归是漫不经心,无所谓云归做什么的话。
如今秦焱却在同云归的相处当中,对她生出了几分情意,是不愿见云归生气的,她总觉得自己这样仿佛是对云归做了天大的过分的事情。
云归摇头道:“我生气什么?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可若我最后选择了不听从你的建议呢?”
“命数如此,人力难改。平静接受就是。”
云归心道,即便你不接受,我也完成了第二个任务。
以她往常的性子的话,只需要完成了任务之后,她便懒懒散散的,不愿意再管事,可这一次,她心里似乎憋了一团火,非要强迫自己做一点什么,如此心里才好过。
秦焱不知,心道,这人说是不生气,结果说的话倒像是对自己死心了。不过纵使如此,她依旧是那句话——此事事关重大,必定要细心思量。
两人没甚好说的。
秦焱想走,走到门口,却又回头道:“今日侍女一事,你可有话要说。”
云归疑惑道:“我有什么可说的,该说的在秦君来的时候便说了,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请秦君秉公处理便是,不必顾及于我。”
“各国奴隶众多,在秦国,主人对奴隶有生杀大权,即便是打杀了奴隶也没有人说什么。自然,如果主人不追究这事的话,奴隶会被放过。那时人多,没问你,如今却想问一问你,这些人,你打算放过一马,还是怎样?”
“她们这……会被责罚吗?”云归这几日还没有来得及看秦国法律,只因六国文书不同,对上秦文,还得细细研究,因此对此并不是很了解。
秦焱道:“秦国并没有关于奴隶的律法。不过是个奴隶罢了,怎么打发横竖都是各家关起门的事。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到可以打杀,小到不处置也没人说什么。”
云归暗暗的想着这事,她原本以为秦国会有相关的律法,一切有律法可依,她多嘴做什么,法治最怕的便是特殊阶级,一旦开了先例,律法便失去了其威严性,易国之不国。因此她没有多说什么,如今看来倒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她想,这事儿实在有些麻烦,她叹息道:“那就请秦君查出这背后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再寻思如何处理。”
秦焱若有所思道:“各国奴隶,皆是如此,可以肆意买卖,突然被打杀了也没什么。洛邑便有最大的奴隶市场,怎么看起来公主好似不清楚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