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个荒唐的年代,千万别奢求人懂,他不配,谁都不配,包括自己。
而除了自己,她一无所有。
她瘫在藤椅上,发着低烧的头不甚清楚的想,她一无所有。
她意兴阑珊得慌。
她想,随便吧,人生啊,荒芜啊,无趣啊,想和一切断了联系。
她视线落在佛经上,突然暴躁起来,撕扯起经书,却因为经书太过坚韧而不能一次性撕毁,她便抱着自己,痛哭起来,一点点的将经书扣烂。
情绪的崩溃来的猝不及防,她面目扭曲着,于痛苦中大哭起来,却没有一点儿声音,她的声音被她自己吞在喉咙里,埋在心脏间,于酸涩与痛苦中,开出颓然恶毒肮脏的花,扎根于心上,无风自动,摇摆间弥漫着恶臭的气息。
眼泪流在心里,痛苦遗留面孔,她心里极痛,似乎要被这酸涩杂痛给淹没尽。
不知道花费了多久,也许五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她终于冷静下来,便觉得自己刚才那样的发泄很是无趣。
一时间,咋觉无趣,平静到意兴阑珊的地步。
这样的不受控的情绪让她感觉到厌恶,几乎要从喉咙间恶心的吐出来了。
她干呕着。
她想,也许她该吃药了。
她起身翻找着屋中的药,药瓶都丢了,她还没有去拿药。
真是烦,烦死了烦死了!
抑郁症可真他妈的是日了狗,得用一生去治愈,她心中生了厌烦,不想治了。
治个屁,永远治不好的玩意儿,治它做什么。
她心里恶心得厉害,又想吐,便白着脸,恍若幽灵的站着,仿佛下一刻就能吐出来。
门口有狗在叫,那狗不大点儿,是曾经跑她家来的土狗,土狗狺狺,她看了一会儿,关上了门。
门外狺狺狗吠逐渐消失。
她想,你看,人生大抵如此,说白了,只有自己一人孑孓独行。
就算有什么玩意儿闯入生命中,不过也是别人家里养的花心土狗,活该一脚踢出去,关上门不听才是。
只是有时候,这世上的事是半点儿都由不得自己了。
总有些人理所当然的闯进来,然后咒骂着离开,恨她不是他们所想那样。
来来去去被伤害,她却一直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太恨了。
她捏着手咬着唇,眼神里是深沉的恶意。
她恨这个世界,她不断的诅咒着这个世界。
肮脏的,恶心的,从未对她流露出善意的世界。
凭什么她被苛刻对待,还要求她心地善良的做个圣人!
去他妈的吧。
她心思激荡起伏,深陷恶念。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
终于冷静下来。
她想,其实她还是遇见过善意,也曾被温柔以待过。
只是,这一生,不快乐的时候太多,或许,一了百了是个好选择。
她捂着头,蹲在地上。
稍微好一些的心情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再次跌入谷底。
很久很久之后,她看着地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看的佛经,从那破碎的纸间看到一句佛偈:波若波罗密,行深未多是,度一切苦厄。
她喃喃出声:“波若波罗密,行深未多是,度……一切苦厄。”
她蹲在地上看着破烂的佛经,终究不语。
手机响了起来,是男人特意设定的铃声。
她等手机响了很久,才接了电话:“嗯,我没事,只是想静静。”
“我去哪儿了……没去哪儿,散散心罢了。”
“你明天来……下回吧,我现在不在,也赶不回去。”
“我能有什么事。”她漫不经心的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砸在地上,手机发出激烈的碰撞声,她快步走到厕所,用香皂仔仔细细的洗手,一遍又一遍。
五遍之后停住手,她看着镜子里面过于惨白的面孔,泪水毫无顾忌的滑落。
她想,真的太他妈恶心了,抑郁症这玩意儿真的太影响人了。
慧极必伤,强极则辱,情深不寿,哀极必夭。
她注定是活不长的。
她心中再一次生出了自己在高中时的念头:她会在三十岁之前死在某个下午。
这个念头,就像一条锁链,将她锁在了一辆朝着绝路极速狂奔的马车上。
她想,大概有些事已经注定,再挣扎,也于事无补。
她曾听闻,最是人间留不住,明月辞镜花辞树。
那么,她多久才能去死,她一点儿都支撑不下去了啊。
她满是死意的想。
活得可真艰难。
这辈子没活好,也别有下辈子了,嫌累。
她走向厨房,看着菜刀,看了很久很久,却到底没有走过去拿起。
她想,她还不能死。
她妈还活着。
她憎恨着讨厌她的母亲,却也明确的知道母亲的所作所为是为她好,母亲也不是故意要做那些事情让其成为她的梦魇的。
她知道,所以走不得,无法肆意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她因为母亲是自己的梦魇,却又没法认同母亲的一切,甚至达到,母亲和自己说话都觉得恶心暴躁的地步。
她不想如此,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面无表情的捡起地上一张张纸,将它们攥在手心里,直到放不下了,才恍有所觉,她起身找到一个锅,将纸丢了进去,用打火机点燃,将破碎的佛经尽数烧毁。
佛自己就我执,否则便不会执着的想要度化世人。
佛既我执,又如何度化世间执着人
执着人不信佛。
白欢喜是个执着人。
她不信佛,不信道,不信因果报应业力轮回,她什么都不信,连自己都不信。
她将锅放在门口。
放的时候,她看见了屋外的天空。
这是乡下,天气总是很好的,天蓝云白,湛蓝的天上漂浮着或大朵或零星的云,似乎的确是有些炎热的,然而风一吹,便觉得凉爽起来,从这风中带出的凉似乎恰到好处,叫人吹了便想着点儿趣事,免不了从心底眼角眉梢透露出喜意。
今日本应该甚是开心。
却因为抑郁症,因为那通电话,她整个人都丧到极点。
天气那么好,她却不那么好,这可真叫人沮丧。
她想,算了,算了,活着这件事,本来就不容易,在没死之前,好好活着吧。
她关上门。
她打算去西昌看看。
这里离西昌很远。
可她一贯是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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