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老池反应有点大:“他虽然人品不怎么样,还总是针对老齐,但他还是有底线的,干不出这种事。”
肖寄泽喝了半瓶水,又用剩下的水抹了把脸,脸朝着地面滴滴答答的滴着水,含糊道:“可能吧。”接着抬起头看向齐翌:“你的意思呢?”
齐翌脸色复杂。
他想到石怀仁只是习惯使然,但实际上,他和老池的观念一致,石怀仁可能有些卑劣,但并未丧失底线,他也不信石怀仁是卧底。
可支队上下哪个兄弟不是兢兢业业?谁办案的时候不是一往无前?
在一干刑警当中,石怀仁无疑是公认的少数几个“坏人”之一。
齐翌没表态,反问道:“石怀仁交给你师兄的都是些什么材料?”
“关于窃尸案的,还有你用枪的。”肖寄泽一五一十的说:“窃尸案主要是针对你未尽到保管尸体的责任;用枪一事,则针对你违规使用他人配枪。”
齐翌提起的心一下就放了回去。
原来是这些材料,那没事了,这本来就是王支队的钓鱼计划,想将齐翌彻底推到不利局面,把针对齐翌的家伙给引出来。
可惜收效甚微,那记者怂了,计划中可控的舆论风暴没引起来,幕后之人也没露面。
但老池不知道这些细节,他整张脸都拧巴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石怀仁真这么干?”
“那还能有假?”肖寄泽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等待齐翌的表扬:“真要引起负面舆论对齐翌可太不利了,我好说歹说才唬住师兄,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齐翌吞了口唾沫,拳头都紧了。
好家伙,原来是你小子坏事?
老池感激的拍拍他肩膀:“回头请你吃饭。”
“吃饭就算了,最近不方便。”肖寄泽一改约饭狂魔本性,压低了声音,小墨镜戴得跟瞎了眼似的:“家贼难防,我不知道石怀仁对你们的监控到了哪一步,所以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把消息告诉你们……总之千万小心。”
老池把指节捏的啪啪响:“妈的,这龟孙儿竟是内鬼!我就说怎么总被人牵着鼻子走,麻买劈,逮到机会老子非得锤爆他狗头!”
汗顺着脖子、胸腹往下滑,江边吹过阵阵热风,齐翌觉得好像比之前更热了:“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什么误会?”老池鼻子都气歪了:“这他妈都明摆着了!老齐你怎么回事?之前你一直跟他对着干,这会儿抓到证据了你反而帮他说话?”
齐翌岔开话题:“回去给王支队汇报一下,交给他查吧。”
事情即使过去了许久,齐翌也不打算向肖寄泽和老池透露太多消息。这是纪律,无关信任。
“那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肖寄泽接话:“记得揣好我给你的小灵通,有要紧事我会给你联系,但你别回拨,找我打正常生活号。”
这些事不用肖寄泽多说,齐翌都懂。
但……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台小巧的功能机,往后一丢,老池手忙脚乱的接住了:“你还是直接找他吧,他才是你的上线,你是他的线人。”
肖寄泽没急着答应,顶着一头一脸的汗,转过头看了老池,又快速挪开:“成,我晓得了。”
齐翌毕竟被人盯着,直接跟他频繁接触对他们两人都不好,中间有老池中转比较稳妥。何况老池是正儿八经的侦查员,也是姬承鹏手下的得力(并不)干将,很多工作由他牵头其实更合适。
当了几个月的线人,肖寄泽的性格也变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轻佻了,约定好联络人后就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齐翌把照片收起来:“我俩再留会儿,给他打打掩护,十五分钟后撤退。”
老池比个ok,转回身看着江面。
正午的大江,江面波光粼粼,很是刺眼,老池却紧盯着随波起伏的浮漂,怔怔出神。
“老齐,你这发小……真的可信吗?”
“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楚,”老池低下头:“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对他性格、三观、能力都一无所知,实在没底。”
“觉得把握不住?”
“有点儿吧。而且他近三个月来一直没发挥什么作用,今天一露面,忽然就跑出了金乌教和石怀仁两枚重磅炸弹,我总感到不太真实,像做梦一样。
而且,这些线索他分明掌握了有一段时间,偏偏今天才告诉我们,即使有着充分并正当的理由,我还是觉得不踏实。他明显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诉求……”
齐翌打断他:“你以为线人是什么呢?”
“那要看是红线还是黑线……”
“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齐翌说:“即使我信任他,可他不是警察,只是合作者。作为合作者,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再正常不过了。在这个基础上,你要做的不是掌控,而是双赢。”
“道理我懂,我自己也发展了十几个线人,从没想过掌控他们,但我至少需要对他有足够的信任……”
齐翌被热得没有力气,他松松散散的坐在小马扎上,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还是没懂。”
“噢?”
“他是记者,是你的线人,不是顾问。你不需要告知他任何消息,也不需要他帮你分析情报,你要做的只是布置任务,让他追查,然后把追查到的线索反馈给你,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要判断的,不是他是否值得你信任,而是他好不好用,好用就继续用下去,你们各取所需,作为中间人我也算帮到了你们,不好用就一拍两散,终止合作。”
老池若有所思。
他表情又复杂起来:“我忽然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怎么说?”
“窃尸案以后,你变了很多。”老池站起身,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用脚搓着草根:“之前顶多当当我的参谋。可窃尸案发生后,你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广,心思也越来越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