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辆车没错了。”现阶段齐翌不需要证据,只需要逻辑,他认定就是这辆车,并立刻拍照发给姜晓渝,让她再做细致的对比。
发完照片,齐翌留意到有个中年大妈正站在自家门口洗菜,眼睛不时往这边瞟。
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枪。
大妈脸都吓白了。
“不好意思,拿顺手了……”齐翌赶紧把枪塞回口袋,改掏出证件。
“警……警察啊。”大妈松了口气,湿漉漉的手拍着胸口。警察有枪很正常,她也没多想。
齐翌指着那辆车,又指指那栋楼:“问一下,那辆车是这户人家的吗?”
“不是啊,这家人在花羊打工,过年才会回来。”大妈摇头说:“也不知道谁停这的,停了有好几天了。”
“你见过车主吗?”
“没,但晚上偶尔能听到车子响,我印象里听到过两次,昨天晚上,还一次好像是三天前的晚上。”
“噢?你记得具体是几点吗?”
“记不清了,反正有点晚,十二点多吧。”回答完问题,大妈又一脸八卦的问:“警官,这车是不是犯什么事情了?”
齐翌没接腔,按着自己的节奏问:“那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是很清楚,我记得早上我出门赶集的时候车子还不在,回来后就停这儿了。”
“赶集?”
“今天是我们这的赶集日,每家基本都有人去。”
“你是几点走几点回的?”
“我想想啊,大概六点半左右去的吧,刚刚才回来,到家半个小时左右。”
齐翌看看手表,现在是九点三十八,半小时前就是九点出头,而那辆车八点四十一分失去踪迹……
虽然换过车牌后车主明显刻意开去灰尘大的石子路黄泥路溜了圈,给车做旧作为伪装,时间还是能对上,齐翌越发确定是这辆车了。
“他是带着孩子藏在了村里,还是转移到了另外一辆车上?”这么想着,齐翌又问:“大姐,除了这辆车之外,附近有没有停别的你之前没见过的私家车?”
“没有,就这辆。”
齐翌走到一边,给姜晓渝打电话:“晓渝,追查下车牌号,转告黄绝顶调阅监控,看昨天晚上和三天前的夜里十二点左右,有没有黑色长安开到附近路上。”
齐翌又继续拐进隔壁楼里询问。
他得到了更确切的消息,村民说那辆黑车是九点出头开进来的,不过没留意到司机是谁,印象里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有点眼熟但没认出来。
“眼熟?是本村人?年龄对不上,监控中司机是中年光头,而村民看到的是个小伙子……会是他看错了吗?”
正想着,他手机微微振动,收到了黄绝顶发来的信息——车牌与车辆信息能对应上,黑色长安锐,2020款1.5t自动潮锐型,登记车主谢黄林,27岁。
齐翌抬头问村民:“认识谢黄林吗?”
“黄林?”那村民愣了下,抖了抖烟灰:“认识啊,不谢匀瀚儿子么,我记得他在主城打工,啥时候回来了?”
齐翌了然,暗道错不了了。
随后村民又吸着气说:“讲起来我看到的好像还真是谢黄林那小子……不过我记得他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怎么染回黑色还剃这么短了?警官,他不会犯什么事了吧?这小子打小就挺浑……”
“具体细则不便透露……留个号码吧大爷,如果线索属实,事后我们会为你提供一份奖金。”齐翌决定给老池打电话,再拉上村委会和警务室,请他们发动村民一块把谢黄林找出来。
与此同时,村民搓搓手:“这怎么好意思呢……有多少钱啊?”
“几百到几千不等。”记下村民的号码,齐翌飞快离开,给老池打电话。
不一会儿后,老池和派出所民辅警先后赶到现场,村支书也快步走来。
还没来得及告知他们具体情况,齐翌忽然看见远处有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瞄,齐翌扭头正视他,他感受到齐翌目光,顿时一个激灵,撒开手脚转身就跑。
“谢黄林!站住!”齐翌大喝一声,快步追上去。
老池身体比脑子快,跟着就冲上前去,很快反超齐翌,距离谢黄林也越来越近。
跑着跑着他才反应过来,齐翌准是抓住嫌疑人了,眼前这孙子有大问题。
十米……八米……
年轻人体能不太行,比齐翌还差,眼瞅着越来越近,拐了两次弯都没甩掉老池,他猛地减速转身,从口袋里掏出把小刀对着老池的脸狠狠划来。
“嘿!就你个狒狒居然还敢对我动刀?”老池被逗笑了,侧身轻松闪过这刀,抬起右手朝着年轻人鼻子就是一拳,打得他鼻血横流,手里的刀也再抓不住了,抱着脸嗷嗷惨叫。
周围房子里的村民听到动静出来凑热闹,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他认出了谢黄林,忙指着老池问:“喂!你他妈的谁啊,来我们村打人?”
更有个中年大叔抄起镰刀就冲了出来:“黄林别怕!坤叔救你!”
老池警务室民警说的没错,这村子民风果然彪悍。
他没搭理镰刀大叔,走上去掐着谢黄林的的后颈皮一把将他摁在地上,反剪双臂铐上手铐,又粗暴的将他拎起来,喝问:“孩子在哪里!”
大叔看了又急又怕,抄着镰刀往前走了两步:“你住手……嗯?你说啥?什么孩子?”
老池扫了他一眼,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村民高声喝道:“我是南屵区刑侦支队民警池宇贤!追查拐卖幼童案追到这里!他就是嫌疑人!”
“不可能,黄林他,他……”镰刀大叔下意识的不信,但他了半天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之前有村民说过,谢黄林从小就浑,在这些人眼里,干出拐卖孩子的事还真有可能。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谢黄林用力挣扎,但没用,肩膀被老池摁着,他怎么用力都站不起来,只好嚷嚷:“我没有拐卖孩子!”
“不知道?”老池冷笑:“不知道你跑什么?”
“你追我我才跑啊!”
“你不跑我追你?”
两人一通无效对话,齐翌看不下去了,蹲在他面前,关掉执法记录仪:“你叫谢黄林是吧?”
谢黄林恶狠狠地瞪他:“我没犯罪!放开我!”
“嗯,是这样,我们拍到你的车今早套牌去了城里,拐了一个孩子。”齐翌摸出纸擦掉他口鼻处的血污,语气温和的说:“当然了,孤证不举,虽然我们很确定你肯定跟这事有关,但确实不能判你的罪。”
谢黄林表情得意起来。
齐翌接着说:“但抓你回去关二十四小时是没问题的。抓住嫌疑人了我们通知近些年丢了孩子的家长们过来指认也没问题。”
谢黄林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齐翌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想啊,二十多个小时以后,我们把你放出支队,外边围了一圈认定你就是人贩子,但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走的家长……”
谢长林:……
他停止挣扎,咽了口唾沫:“你别乱来,你是警察,你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合情合法合理合规,抓住嫌疑人当然要通知家长过来,有些人说不定正好看见了人贩子呢?你说是吧?”
谢长林又心虚又害怕。
齐翌扔掉给他擦鼻血的手,站起身:“谢长林,你涉嫌拐卖儿童,跟我们走一趟吧。”
“招,我招!”谢黄林秒怂:“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开车跑腿的,事后也分不到多少钱!”
齐翌看着警务室民警:“能借我们一间房吗?”
“可以,跟我们来吧。”民警对村支书说声辛苦,随后转身在前边领路。
有和谢黄林父母关系好的村民仍难以置信,在边上问:“黄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拐卖小孩了?”
谢黄林眼神躲躲闪闪,低着头不敢回答。
回到警务室。谢黄林大概是真的怕被暴怒的家属大卸八块,把他知道的情况全都给招了。
这三年因为他搞不到钱,经混社会的损友介绍,他加入了个人贩子团伙,被分到了“许叔”和“亚姐”一组。
他自述就是个跑腿的,团伙给他买辆车,他的工作就是成天开着四处窜,搜寻容易得手的目标,然后由许叔和亚姐出面把车洗干净去拐人,他开着另一辆五菱宏光去接头地点等。
到了约定地方之后,他和许叔换车,许叔带着小孩出市,而他换回车牌开着自己的车去灰尘大的地方趟两圈,开回接头地点附近。
没办法,主城区监控太多了,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避开追踪。而城里孩子大多养的比较秀气精致,卖相好,价格开的高。
这一次他们要干笔大的,一次性拐走三个孩子,三天前已经得手了一个,今天一口气拐了俩。选定的路线恰好要往要津区这边走,于是谢黄林提出干脆在他老家附近作为接头点,他比较熟悉。
今早他还特地去地里溜达了一圈,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没想到碰到警察还是心虚了,计划都抛到了脑袋后面,本能地拔腿就跑。
“为了营造不在场证明避开我们的目光,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老池冷笑着问:“就你们这帮贼,跑得掉?上天入地也给你抓回来!”
谢黄林拍马屁,他鼻子里还塞着两团面巾纸,说话鼻音很重:“是是是,你们确实厉害。”
“犯过几次事情?”
“没几次,我三四月份才加入他们,车也是那时候才过户给我的,淘了辆品相比较好的二手车,他们说车稍微好一点新一点,容易得手,而且不容易引起怀疑。”
“问你车了吗?别废话!”
“是是是。我一共就跟他们跑了三四单,亚姐还说我是学徒,学经验的,他们拿大头,只给我一丁点钱,分到手才两万多。”
“三四单?三单还是四单?”
“四单,算上这单四单。”
“还有,你……”
“好了。”齐翌出声打断了老池:“先找到小孩要紧,不忙问具体案情。说说你们原定的路线,你嘴里的许叔和亚姐往哪跑了?”
谢黄林有问必答:“继续往西跑了,这次的路线是经要津去合江,然后一路走,避开高速和大路拐去攀花,再由攀花到滇省丽水,听说那里有另一伙人接头……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不跟我说。”
“车牌号。”
谢黄林乖乖报了号码。
齐翌起身走到一旁,给姜晓渝打电话,让她和黄绝顶照着这个方向继续追踪。
他又问谢黄林:“知道他们的联系号码吗?”
“知道……”他又报出了两个手机号,跟着补充说:“但没用的,开始行动以后他们手机就会关机,只留两个小灵通跟其他人联系,小灵通的号码我不知道,他们肯定防着我。”
齐翌:“老池,
走,我们先照着大方向追上去。”
“好嘞!”
齐翌又看向警务室民警:“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我们这就准备走了。”
“嗯,追人贩确实十万火急,我就不留你们……”说一半,他看到齐翌把谢黄林提起来,有些奇怪:“他不留在我们这里吗?”
“不了,可能还需要他指路,路上也还要再问他一些细节。”
“行,行吧……”
齐翌风风火火的拉着谢黄林把他塞进老池车后排,给他左手铐在侧窗扶手上,自己坐在他旁边:“开车”
谢黄林恍恍惚惚,久久不能回神,看着窗外发了半天呆。齐翌也没心思理他,在和姜晓渝、黄绝顶沟通。
忽然,他精神一振,拍了拍驾驶座后背。
“上s547省道!晓渝查到二十五分钟前他们上了s547!”
“巧了,我们现在就在s547上。”老池加重油门,又有些纳闷:“但二十五分钟前是什么意思?他们换道了?还是轨迹又跟丢了?”
“又跟丢了,他们很狡猾。”
老池骂骂咧咧:“妈的,泥鳅一样,滑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