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池一颗心下沉,眼神阴翳,左右扫了两眼。
他离伙夫只有三米多,这个距离没人能拦得住他,现在挟持住伙夫,逃出生天的概率起码有百分之五十。
想到这儿,他身子微倾,脚尖微微掂起,就要扑向伙夫,可这时眼前捕捉到一枚黄色的影子。
暗器?
老池本能的伸手一捞,将飞来的东西抓在手里。
“龙眼?”
老池愣了,抬起头就看到齐翌又丢了一把龙眼过来,噼里啪啦砸了他一身。
然后在他懵逼的目光中,齐翌左膝微提,手在上边一按,快速站了起来,对伙夫招手:“你好啊,切克扎克斯先生,很遗憾认识你。”
伙夫也懵了,切克扎克斯是谁?
他大名拉姆·阿依思诺,跟齐翌报的名字毫无关系。
阮海侠也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往左右两边看了几眼,一点点地往后退。
出于默契和对齐翌的无脑信任,老池想都没想就从高台上跳下,推开驾着防弹盾的保镖,冲到齐翌身边,使了个巧劲把他钳制住,含在喉咙里闷闷地问了声:“妈的,你个憨批搞什么鬼?”
齐翌来不及回答,伙夫跳下台,迫不及待地走到了齐翌的面前。
“钳制”着齐翌往前走了两步,老池一狠心,两手用力下压:“蹲下!”
“哎,不必不必,”伙夫制止了老池,哈哈大笑,异常兴奋:“齐翌先生,今晚让你见笑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去套房里详谈如何?”
齐翌:“好啊。”
伙夫手一挥:“你们几个,料理好后事,没问题吧?”
曹仁威三人面面厮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伙夫为什么对眼前这个陌生男人这么感兴趣。
曹仁威还有点儿惴惴不安,齐翌之前一直窝在他们曹家,他还注意到,齐翌暴露以后,阮海侠的反应有点大,还有几个外围成员的脸色不大对劲。
他眼珠子咕噜噜转起来,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但这一幕,只有齐翌注意到了,其他人的视线基本都落在了他身上,无暇他顾。
伙夫心急如焚,示意老池跟上,快步朝着大门处走,老池押着齐翌,落后三五步跟在伙夫身后。
老池左右扫视一眼,见保镖们都贴的伙夫很近,离他俩有点距离,压低声音在齐翌耳朵边问:“你搞什么鬼?”
“钓鱼啊。”
“钓……”老池鼻子都气歪了:“就你?一个人?跑到伙夫面前说钓鱼?你怎么钓?这里虽然是包家的地盘,但里里外外都是伙夫的人!就算你我捆绑在一块,又能拿他怎么样?”
“这样才对啊,如果诱饵让鱼感觉到威胁了不敢咬勾,你还怎么钓鱼?绑条大猫下去直接捞鱼吃吗?”
老池一噎,齐翌说的好有道理,他无言以对。
“所以你就是这个饵?那鱼竿呢?”
“嘘,马上要进电梯了,稍安勿躁。”
不远处电梯门缓缓开启,伙夫迈步走进电梯,老池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你想清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有一点点把握带着你闯出去,一旦进了那部电梯,就真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齐翌没回答,因为伙夫已经转过身,看向这边。
但老池仍明白了他的意思。
行,既然齐翌想冒险……
他脸部肌肉用力绷紧,一言不发的走进了电梯。
金属门缓缓关闭,老池强迫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肌肉只有在半松半紧的时候,才能最快反应,不论是挪移躲闪还是出拳攻击,都能在一瞬之间完成。
超重感渐渐袭来,直达顶层的电梯正快速加速。
漫长的一分多钟时间过去,电梯慢慢减速,随着一阵轻微抖动,叮地一声,金属门打开,老池押着齐翌先走了出去。
伙夫离他七八米,他隐约觉得伙夫的目光一直黏着自己的后脑勺,但不敢回头看。
电梯口离总统套大门还有十几二十米的距离,走在狭长明亮的过道上,老池呼吸粗重,本能地观察周围环境,盯着墙壁上的应急指示标记下逃生疏散路线,在脑海里记下逃跑的路。
伙夫冷不丁地出声:“池先生好像很紧张?”
老池打了个激灵,强行镇定:“没,就是之前肩膀挨了一刀,有点疼。”
“这样啊。”伙夫了然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终于走到门口,管家迈步上前,从夹克内衬口袋里掏出房卡打开门,拉着门把手站在一边,微微躬身。
仍然是老池率先压着齐翌走进套房,紧跟着是二十多个大坛拳王级别的高级保镖,然后才是伙夫,管家垫底走在最后。
走到茶几前,老池停下脚步看向伙夫,而伙夫绕过茶几在沙发上坐下后,看也没看他们,自顾自的拔开桌上洋酒的水晶瓶塞,给自己到了一个杯底的酒,拿在手里轻轻晃着。
管家半跪在他边上,帮他剪开一支雪茄点上,小臂大幅度的晃了两下,待雪茄烟丝燃烧充分,烟雾洁白匀称时,双手捧着给伙夫递上。
伙夫接过抽了几大口,才一压膝盖,起身走到齐翌面前,眼神示意老池松手,朝着齐翌递上手中酒杯:“欢迎齐先生来到北贡,来到我的王国。”
齐翌:“哦。”
他态度很冷淡,也不接伙夫的酒,但伙夫毫不在意,热情的说道:“所以……齐sir来北贡是想做什么?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当然是为了查案子,至于帮忙……还真有,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噢?”
“方便的话,跟我自首怎么样?”
伙夫愣了一下下。
齐翌继续说:“我还在国内你就对我特别感兴趣,我又特烦被别人惦记,所以干脆过来把你抓回去,我们面对面好好聊聊,你真心想要帮忙的话,跟我走一趟就好。”
伙夫忍不住哈哈大笑:“齐sir可真会开玩笑。”
“对我熟悉的人都很清楚,我从来不爱开玩笑。”
老池忽然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前不久在哪里听过。
张俊家?
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本还慌得一批,这会儿忽然镇定了不少。
伙夫有意无意地看了老池一眼,又把目光重新落在齐翌的身上,笑意丝毫未减:“我相信你是来抓我的,但如果你真心想抓我,恐怕就不会在今晚特地过来见我了。
“你这样的人我接触过很多,一个月就那么一点点工资,哪里值得你们拼命?但丝毫不改我对你的欣赏。
或者说恰恰相反,你跟那些人完全不一样,至少你还是第一个光明正大出现在我面前的差佬。这样,你工资多少?我给你涨二十倍,三十倍!你帮我做事,我很厚道吧?”
齐翌未置可否。
伙夫继续说:“讲讲嘛,你有什么需求?要钱?还是要别的什么东西?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这样吗?你还挺大方,我都有点感兴趣了。”齐翌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说:“不如先说说你的条件怎么样?”
“可以。”伙夫一仰头,杯中白兰地一饮而尽,接着随手一丢,价值不菲的酒杯便撞破窗户,自四十多楼摔了下去。
他说:“别的我都不需要,我只要你。”
“那可真就稀奇了,你要我有什么用?”
“什么用你别管。”
“我不喜欢不明不白被人算计,如果你不说清楚点儿,恐怕……”看书溂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伙夫满脸都是兴奋,肢体语言非常夸张,两手虚抬指向齐翌,又转了两圈指指地板,蹦蹦跳跳地说:“说难听点,是你自投罗网,你已经落到我手里了,你愿意配合当然最好,实在不愿意,杀了你也无所谓,我只要留着你的尸体就足够。
“所以……我心情好,愿意满足你不过分的要求,但也希望你识相点,明白吗?现在选吧,朋友还是敌人?”
齐翌不为所动:“所以,你做好跟一百八十万民警正面对抗的准备了?”
伙夫的大光头用力一拧。
“被你认出来之前,我就跟上级通过电话。”齐翌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非常狠:“他们看到你了,甚至拍下了你把我拿下的视频。
“但凡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贡榜皇家邮轮集团董事会首席,拉姆·阿依思诺,就是凶手,证据确凿,我领导将立刻启动一级应急预案,不出几天,海量特警就会踏平你的邮轮集团,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听到这话,老池眼前一亮。
而伙夫的脸色一点点变青:“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很遗憾,齐sir,你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我说你怎么敢孤身一人来我面前大放厥词,原来是有恃无恐。但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威胁我?呵,恰恰说明你怕死!”
“确实有亿点点怕,但那又怎么样?”齐翌无所谓的看向窗外:“这里风景确实挺好。可惜……”
伙夫:“你是在暗示我吗?可以,只要你点头,我把这间酒店直接买下来,这个豪华套房以后就是你的家。”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死在这里的话,不久后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种满漫山遍野的庄稼,感觉也很不错。”齐翌目光扫了一圈套房:“可惜你们这钱来的不太干净,我怕晚上做噩梦。”
伙夫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这么着急给自己找坟墓吗?”
齐翌点头:“嗯,我敢死,你敢杀吗?”
这话说的老池热血沸腾,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但其余保镖和管家就坐不住了,一个个表现的义愤填膺的对着齐翌喝骂起来,还有人走上前就要给他一个教训。
“退下!”伙夫呵止住他们,闷闷地哼了一声,走到齐翌面前。
齐翌后退:“别靠过来,保持一米安全距离的好,我怕感染肺炎。”
大光头青筋乱跳,以伙夫的定力都忍不住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看来你是真不怕死……无所谓!硬骨头我见多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后悔!”
话音落下,他手一挥,有人拔出枪走向齐翌。与此同时,老池感觉到后脑勺被硬物顶住了。
是枪!
一只粗壮的胳膊揽住他的脖子,身后也贴上了个壮汉,那壮汉手微微移动,枪口便从他后脑勺转移到了右太阳穴上。
保镖靠近齐翌,仅仅只是为了吸引住他的注意力,好偷袭他。
伙夫狞笑着:“齐sir,你说你可笑不?明知道我对你非常感兴趣,怎么就不想想,我会不会顺便调查调查你身边的人?嗯?池宇贤,池sir?”kΑnshu伍.ξà
老池脸色铁青,浑身僵硬,后背已经汗湿了。
他居然……不,应该说他果然一开始就暴露了?
要说不后怕是假的,但他愿意相信齐翌,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伙夫。
既然伙夫知道他也是警察,就不会轻易杀他,不如看齐翌表演,必要时再配合他。
齐翌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所以在你安排人给老池按摩的时候,我就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交上去,帮他免责。”
“嗯?”
“但那又怎么样呢?还是那句话,你做好跟一百八十万民警正面对抗的准备了吗?”
伙夫冷哼一声:“你这话糊弄糊弄曹仁威那几个草包可以,但吓不住我!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可笑,你们没这能耐!这个世界上,有的是你们管不到的地方,我就算把你俩公开处刑,视频直接发给王秉钧邮箱,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急了。”
“笑话!”
“所以,你舍得贡榜这份基业?”
伙夫噎住。
齐翌泰然自若:“虽然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对我感兴趣,但我想,一旦你杀了我,不仅捞不到任何好处,还会把家底全部赔进去。这对你来说太不划算。”
伙夫听出他话里有话,又闷闷地哼了声:“你想怎么样?”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怎么个退法?”
“我可以与你合作,但我至少要清楚自己究竟有什么价值吧?”齐翌说:“有句话你讲的其实挺对,这么点工资确实不值得我拼命,但你们一个个都想要我的命,我总得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