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老池也喝了口热水,猛地抬头:“卧槽!线人!你还没跟你那搭档联系?他不会带着人马去端张俊老巢了吧?”
“不会,这间集装箱里有很多传感器,我们进来的瞬间他就知道了。”
“那就好。”老池站在窗边。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齐翌坐起来,在他身后说道:“别想了,今天先休息,晚点我再给你安排任务。”
老池回到沙发上扔了个毛毯给齐翌。齐翌把毛毯又扔了回去,拿起那只断手:“我还不睡,你先睡会儿,我先研究下这玩意儿。”
“我没想到张俊得到了黑毛小鬼的操控权限,他得到的好处比我想象的要多太多了,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否则下次再见到他,难免落入下风。”看书喇
齐翌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断臂来,一边琢磨着,不时抛出两三个专有名词。
老池躺在硬板床上,听得云里雾里,竟然找回了读大学时上高数课的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感受到一阵晃动,骤然惊醒,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地震了?”
老池忙往外看,天已经亮了,窗外的景物正在缓缓下沉。
“不是,装车呢。”
老池没反应过来:“装什么车?”
“集装箱装车。”齐翌说:“棚户区已经不安全了,这边也刚好要拆,靳临拉来了辆半挂车把集装箱吊起,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咱们都得在马路上吃喝拉撒。”
“这……”齐翌说的太过玄幻,老池整个人都傻了:“你的意思是,半挂车把我们这集装箱拉起来了?”
齐翌点头:“嗯对,你可以简单粗暴地把这当成流浪地球……咳咳,流浪小破屋计划。”
老池趴在窗边露出个眼睛,不止他们,远处也还有不少大车在装集装箱:“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我咋觉得你找的人不太靠谱?这么大辆车开上路真的安全吗?不会动不动就被查吧?”
“没事,都打点好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那就好……嗯?你说啥?”
“他们发现我们是迟早的事,但我们一走就像泥牛入海,他们怎么查?”
老池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先坐这车出去,再悄悄地回来?”
“可以这么简单理解吧。”齐翌没细说,晃了晃手里的小小断臂:“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老池一下来了精神,诡影之谜困扰他很久了:“你搞清楚诡影的核心技术了吗?”
“没完全搞懂,”齐翌摇头:“感觉诡影是活体没错,断臂上的血肉还很新鲜,我甚至看到了伤口处有生活反应,但在它的主要关节处又发现了机械结构。”
“活的?机械?”老池无法理解,但大受震撼:“什么玩意儿?难道这些小鬼是硅基生命?变形金刚?”
齐翌翻了个白眼:“胡扯什么呢?我是说……算了,三言两语讲不清,我也没研究透彻,还是想办法把这根断臂送回国内让专业实验室研究吧。”
老池哦了一声。
三两句话的功夫,集装箱已装载完毕,老池听到一阵发动机的轰鸣,跟着箱子再次发出阵阵有规律的抖动,两旁的风景也快速后退。
“开车了?”老池问:“你那个搭档也不进来见见你?”
“他没有来,只是派了个信得过的司机,而且司机也不知道他拉的是什么。”
老池若有所思:“瞒着所有人吗……这样确实安全,但窗户呢?谁家集装箱装窗户啊?这破绽太明显了吧?”
齐翌不以为意:“本就是‘搬家公司’连房带人全拉走,正常得很,能有什么破绽?”
这操作够骚,老池表示自己又学到了。
齐翌把断臂包好,塞进老池怀里:“我休息会儿,停车了喊我。”
“好……但这玩意儿为啥要揣我身上?”
“抱着睡不舒服,多少有点渗人。”
“嘿不是,你还知道渗人啊?就不能先放一边吗?非得贴身收着?”
“嗯,非得贴身收着,我们还没安全,可能随时得跳车,重要的东西都随身带着,包括昨晚抢回来的枪。”
老池:???
他有点懵:“不是吧?跳车都整出来了?”
齐翌走到床边,:“我去睡会儿,有什么事叫我。”
说完直挺挺地躺下,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老池隔着衣服调整了下断臂的位置,坐到窗边,看着外边的环境,也算是放哨了。
他手机什么的都被伙夫收缴掉了,现在只能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
叮叮叮!
刚想到这儿,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老池一个激灵。
齐翌翻了个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老池:“王支队打过来的,你接一下。”
“你哪来的手机?”
“你管我,对了……我给你也留了一部,在另一只鞋子里,你等会自己找。”
老池拿过手机接通,便听到王支队破口大骂:“齐翌老子日你妈卖批龟仙人,你¥#%……”
王支队火气极大,劈头盖脸一顿美妙的川渝脏话输出,骂了八十多秒愣不带重复的。
齐翌这波操作就差把王支队给气死了。
“王支队,我是池宇贤。”
“嗯?”电话那头王支队噎了一下:“怎么是你小子?齐翌那龟孙呢?”
“他睡了。”
“睡……艹!他他妈还睡得下去?”
老池怂巴巴的:“王支队,你先别气……咳咳,你听我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他把昨晚发生的事给王支队说了,总结道:“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伙夫基本已被贡榜这边的大型不法集团孤立甚至受到所有人围剿,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打成孤家寡人。”
王支队火气不减:“我tm知道计划!艹,我是让你们去查案,没让你们去北贡搞风搞雨!你们tm打死伙夫有什么用?老子要的是人!抓他回来判刑!你们是办案还是打帮战?啊?说话啊!”
老池捂着脸:“他说迟则生变,而我们办案要证据,但他们火并……”
“闭嘴!”王支队呵止了他,劈头盖脸又是一顿臭骂:“你们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的尽早打电话给我!嘟嘟嘟……”
那边挂了。
老池放下手机,回过头,齐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袜子也没穿,直勾勾地看着他,吓了他一跳:“卧槽!你干嘛?唉哟……”
齐翌眼睛一眨不眨:“我发现你是真的没心眼,这玩意儿是能在电话里说的吗?幸亏王支队挂了。”
“啊?”
“老千会张俊四大家族和伙夫火并固然不用证据,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我的计划就是让他们狗咬狗,接下来,一方面可以趁着他们顾头不顾尾的时候锁定证据,另一方面也为后续抓捕扫清障碍……”
老池眨了眨眼睛:“这我知道啊,虽然一直没问你具体计划,但我看明白了。”
“那我问你,引导乃至教唆他们火并犯什么罪?”
老池一缩脖子,悚然一惊。
“所以,这些事情不能说,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明白了?”
他点头如捣蒜,后怕不已:“幸好幸好,多亏王支队骂我一顿……”
“以后注意着点,电话里不要说太多东西。”齐翌收回手机躺回硬板床又睡着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翌被晃醒。
“到了?”他坐起身,下意识的掐着眉心。睡了这么一小会儿,非但没有缓过劲儿来,头反而更疼了。
老池嗯了一声:“刚刚停,应该是旧工厂?感觉废弃很久了,司机刚刚关门走,集装箱也没放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翌打着呵欠边往窗户边走,趴在边上观察着:“是约定地方,没问题,下车吧。”
说着他便推开车窗跳了下去,跟着第一时间下蹲,挪进车底,四个方向又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
不怪他太过小心,他的对手各个神通广大,还不乏地头蛇,眼线海了去,指不定路上就被盯着了。
老池也很快跳了下来,反应跟他如出一辙,顺势蹲下就想往车里钻,被他一手托住屁股:“等等,不用看了,安全,快走吧!”
老池哦一声站直了,问:“往哪儿跑?”
“看到东边那个小库房了吗?里边有辆破面包,还放了化妆工具,我们稍微乔装一下。”
于是两人拔腿就跑,很快便跑到齐翌说的那个小库房里,齐翌率先跑向车屁股,在车轮里捞出钥匙:“我先开车,你坐后排化妆,等会儿路上换。”
“好。”
老池也没二话,拉开车门钻进去,就看到座位上放了个手提包。
对他来说乔装易容是基本功,他在脸上画了两道小疤,扑上一层粉,脸上的皮肤黑了几个度,更接近当地人的肤色,末了剃掉一截眉梢,压低眉峰高度,黏上假胡子,又往脖子上贴了纹身贴,整个人的气质便彻底变了样,模样也有了很大的不同,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一眼看不出来。
见他画的七七八八了,齐翌在路边停车,爬到后座,喊老池爬到驾驶座,很快也给自己化了个妆。
可能是对人体皮肤的性状太熟悉,又或者是因为偶尔也得给尸体做最基本的殓容,他的技术也不差,面部轮廓和五官没有太大变化,但整体上已变成了苦哈哈讨生活的瘦狗,很难看出是他本人。
化好妆,老池减慢车速,齐翌爬回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说:“接下来我们就伪装从擅邦去麻粟坝做生意的兄弟,跑商顺便拉黑车的,我是大哥你是二弟,别说漏嘴了。”
老池不服:“凭啥你是大哥啊?我当大哥不行?”
“碰到事儿听我的还是听你的?这里长幼尊卑森严得很,大哥听二弟的你不觉得很奇怪?”
“呃……那就你当大哥吧。哥哎,你叫啥名儿啊?”
“这个我还真没想……”齐翌:“我叫齐酉你叫池礼吧。”
老池一挑眉:“岂有此理?麻买劈你还真是取名鬼才。”
“名字只是代号。”齐翌平静地说:“何况这里本地人普遍没姓,所以我俩也不突兀。”
“我觉得很突兀,而且我们连贡榜话都不会说。”
“那我们就都是华人,我叫江齐酉,你叫江池礼,国内混不下去了,跑来这里躲债讨生计。”
老池无语:“所以你根本就没想好是吗?一点规划都没有,你这样让我很慌啊,咱接下来去哪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齐翌拉开手套箱翻出一张地图,仔细看了几眼:“还真走错方向了,前面调头。”
老池:???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齐翌一抬头:“我们去接个人。”
“谁?”
“肖寄泽,关于老千会和伙夫,他又打探到了点消息,决定亲来一趟,跟我们碰个头后就去收集情报。”
“不是吧?那家伙这么敬业?看不出来啊!”
齐翌嘴角微微扬起:“他这人就是这样,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对正事非常上心,发现联系不到我们,就猜到我们来贡榜了。”
老池偷偷瞄了他一眼:“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咱们现在都朝不保夕,你别坑了人家。”
“他来了我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齐翌把地图收了回去:“沿着这条路一直开,一个多小时后就能回到麻粟坝,我们到时候重新找个落脚点再跟他联系。”
“行。但话说回来,他是怎么联系上你的?”
“我们的卧底团队里有一个专业记者,跟他也有交情。前两天那位记者偷偷跟我说有人打听我,我追问一下就知道是他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齐翌收敛心神,指引着老池转向,一阵七弯八绕过后,破面包车开进了一片棚户区,齐翌喊老池把怀里的断臂递给他,随手丢出窗外。
透过后视镜,老池看到有个跛脚男子鬼鬼祟祟地从街边铺面里摸出来,左右看了眼后,抓起被破布包裹着断臂往回走。
“他也是线人?”
“酒吧老板邢志强,你见过的。只是他的酒吧暂时没法开了,好在他还有别的地方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