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
齐翌的大心脏,此时此刻都停了瞬间,额头吓出一层细密的白毛汗,头脑一片空白。
怪物嘴角裂到了耳根,好像在笑,笑的面目狰狞,有血从他嘴里溢出,划过面颊、眼睛、额头,融入进蓬乱油腻的头发里。
砰!
又是一声轻响,是王支队察觉情况有异,踢开衣柜门跳了出来,看到那鬼东西也被吓的一哆嗦,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姜晓渝瞧见它,脖子顿时一缩,尖叫出声。
怪物原地蹦跶两下,身子转过去,嘴里散出沙哑可怖的声音:“嘿嘿……玩……一起玩……捉迷藏……”
“滚你妈卖批!”王支队抬枪:“别格老子装神弄鬼!警告你第一次!立刻投降,否则开枪!”
“枪?枪?好的呀,你打我,我打你,手牵手,掉进天空,环游地球……”
怪物直乐呵,原地蹦蹦跳跳,缓过神的齐翌才发现,怪物不是以头抢地,有两只粗短的手在地上撑着。
说是手也不太对,手上根本没有指头,就两团肉球,是手臂被斩断后愈合出来的疙瘩,可能由于长时间撑着地,疙瘩根部扩大散开,像吸盘似地。
“操你妈!”王支队骂骂咧咧:“别动!警告你第二次,乖乖投降!”
齐翌从床底滚出来,这才看清怪物的全貌。
他不是怪物,是个倒立着的人,穿的破破烂烂,浑身满是血污,发散着股强烈的血腥味……
说是头下脚上,但其实不太准确,他没有脚,双腿都被截断,腰好似都短了一截,倒立在那不到一米高,只有八十来公分的样子。
与此同时,特警们冲到了门口。看见怪人的模样也都被吓一跳,但他们素质极高,仍没发出声响,第一时间散开堵住怪物退路,端起枪遥遥指着他。
“犯规了,犯规了,太多人……重新来,快藏好!”
齐翌眯起眼:“别开枪,抓活的!”
特警顿时放下枪,有两人压下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扑了上去,怪人急躲,却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被特警压着,他低头就朝压制他的特警咬去,他满嘴尖利的獠牙,咬上一口肯定要掉块肉,所幸另一特警眼疾手快,把枪管伸进他嘴里挡住。
怪物被翻了个身,脸朝地趴在地上,双手反剪身后,特警习惯性地摸出手铐,却发现他根本没手,俩肉球虽也比小臂粗大些,但太过柔软不像手掌一样能卡着铐子,戴上去毫无疑义,一下就会被挣脱。
只能用绳子绑,或者上约束衣。
“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是人是鬼?”特警不由得骂骂咧咧,心脏砰砰乱跳。
王支队也满脸惊疑不定,侧目看向齐翌。
齐翌戴了手套蹲下身子,拍拍他脸:“是人,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就和金乌教的瞎眼老太柳书睿一样……不,他比柳书睿更惨,下肢被截,双手被砍,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
“齐翌……嘿嘿,你是齐翌!抓到你啦,我抓到你啦!”怪人看见齐翌,顿时忘了挣扎,兴奋无比的直哝哝。
齐翌没理他,抬手闻闻掌心,上边沾染着怪人脸上的血污:“是血,很新鲜,但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
说着,他掏出手电往怪人嘴里塞:“张嘴吃糖。”
“啊。”怪人居然乖乖听话了,任由他把手电塞进嘴里,然后嗷呜一声用力咬住。
“有点咯,不好吃。”他含糊其辞地说,但也不张嘴,尖利的牙齿像锯子一样锯着手电,发出尖利难听的吱吱声。
齐翌没理他,手电晃动,观察他口腔:“嘴里也没伤,那这些血……”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微变:“把口罩戴上,我怕你们受不了。”
几人不明所以,但乖乖照做。
姜晓渝强压着恐惧,小心翼翼地抱腿蹲在齐翌身边:“翌哥,他真的是人?”
“嗯。”
“被折磨成这样,真惨……”
齐翌摇头没说什么,让姜晓渝绕到后边帮忙抓着手电,又让特警把他微微抬起一点。
俩特警便一左一右驾着怪人的胳膊把他提起来,齐翌从口袋里摸出两根棉签,塞进被手电顶开的怪人嘴里,用力压了几下舌根。
怪人眼睛瞪滚圆,yue一声哇哇直吐。
一大滩带着浓烈腥味和酸臭味的血液被他吐了出来,还夹带着几块生肉……
怪人发了狂,骂骂咧咧往下扑,似乎是想把吐出来的东西吃回去。
众人脸色骤变,这味道恶臭难当,即使戴着口罩,也觉得气味直冲颅脑,胃部一阵翻滚。
只有齐翌和王支队不为所动,见得多了,已经免疫。
示意特警把骂骂咧咧的怪人押远些,齐翌换了新的棉签,在地上那团血污里搅动翻挑,把肉块挑了出来。
“看质地纹络像生猪肉……他磨牙被拔了,只留几颗被磨尖的切牙,无法细细咀嚼,撕扯下来后硬吞下去,还喝了不少血。”
王支队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不是人肉人血?”
“不像人肉,但血不好说,我没带人血试纸没法鉴定,带回去看看吧。”
说着,齐翌走到怪人跟前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还我!还我!”怪人生气的嚷嚷着:“吃!要吃!给我吃!”
“你乖乖配合我,回头我给你吃肉,比这好吃。”
“比这好吃?”
“嗯。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名字是什么?”
沟通起来很费力,好在齐翌有经验:“我怎么叫你?”
“喂。”
“嗯?”
“他们……他们都这么叫我。”
“他们?他们是谁?”
“就是……就是……”怪人绞尽脑汁,还是无果:“我也不知道,跟你们一样,头在上面。”
果然没猜错,这人也和柳书睿一样,被歹徒圈养着。
但齐翌暂时顾不上那么多,他现在只想找到宋瑞美:“在这栋楼里,你见过其他人吗?”
怪人嘿嘿笑:“有,被我抓……抓住,吃……吃掉了。”
齐翌脸色骤变:“吃掉了?”
“吃掉了,好吃,还想。”
齐翌眼底燃起了两团火焰,一张俊脸渐渐扭曲,早已变得极其浅淡的疤痕,此刻竟又显现出来,像条细细的蜈蚣,狰狞可怖。
“齐翌!冷静!”王支队忙喝止住他,又抓着怪人的领子质问:“你见到的是男的女的?”
“男?女?”
“长头发还是短头发?”齐翌勉强耐着火气,语气森寒,指了指自己头发,又指着姜晓渝。
怪人回头去看,嘿嘿笑了:“长头发,黑色的,白色的……”
“……!”齐翌呼吸粗重起来:“怎么吃的!”
“嗷呜!”他做了个咬的动作。
齐翌彻底崩溃:“妈卖批!去死!”、
“齐翌!”王支队夺下他的枪:“别冲动!他没吃人!你自己也说了,吐出来的是猪肉!冷静点!”
说着,王支队藏在身后的手连连挥动,示意特警赶紧把怪人带下去。
齐翌用力挣扎:“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你在哪见到的人,你……”
“齐翌!”王支队抓着他衣领用力晃两下:“闹够没有!他一个精神病,说的话你也当真?有时间在这里发疯,还不如再抓紧找两遍!只要你妈真的进了这栋楼,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给我们提供线索!”
齐翌用力呼吸,眼里的火光逐渐退却。
“冷静下来了?”
“对不起,我……”
王支队把枪还他:“别说这些,再去别的房间找找吧。”
“嗯。”齐翌收回枪,缓缓往外走,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看的姜晓渝揪心不已:“翌哥,你别想太多,宋姨她吉人自有天相。退一万步说,歹徒对付宋姨也是针对你,逼你妥协,不可能轻易加害的。”
道理齐翌都懂,活着的宋瑞美比死掉的有价值多了,干掉宋瑞美只是单纯泄愤报复,曼温妙也好老千会也罢,都不会这么不理智。
姜晓渝见他不为所动,绞尽脑汁继续安慰:“翌哥,你换一个角度想想,曼温妙冒险针对被重重保护的宋姨,说明已经被逼到绝路了,我们再加把劲就能将这伙歹徒捣毁。顶了天他们在关键时候用宋姨做人质而已,这块你熟,肯定能把宋姨安然无恙的救回来。”
齐翌终于回话:“不是曼温妙,是老千会。”
“啊?”
“丁勾和k都死了,q被我们抓获,曼温妙手里已经没有冒牌货了,是老千会动的手。”
“为什么?”姜晓渝想不通:“我们这一阵针对的明明是曼温妙,老千会正该借机蛰伏另寻机会啊,怎么会忽然出手对付宋姨?”
“或许……他们已经没耐心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齐翌摇头,不再理会姜晓渝,低头弯腰仔细搜寻。
搜着搜着,他搜到了唐海潮案的现场,黄氏秋被咬的房间。
朝着角落扫一眼,齐翌忽然僵住,浑身颤抖起来。
角落里,躺着几枚碎片,在手电光照下反射着晶莹的光,淡淡的翠绿色,看质地向翡翠。
姜晓渝也看到了那些碎片,心里咯噔一声。
齐翌颤抖着迈出脚步,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子,拍过照后一块块地把碎片捡起,放在腿上,很快拼接成了块残缺的镯子,白绿相间,颜色不重,略有些棉,但仍非常好看,温温润润的。
只是镯子染了血,看上去有些刺眼。
姜晓渝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宋姨的镯子吗?”
齐翌闭上眼睛,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是。快二十年了,这块镯子她从没摘过。”
姜晓渝心尖儿一颤。
“有亲戚问她,镯子以后传给儿媳妇不,她也摇头,明知道只是句玩笑,仍很郑重的说要带进墓里,让我把镯子放她骨灰上面,跟我爸合葬,之后又笑着说,镯子是个假货,哪里能拿出手,到时候再买块真的。”
姜晓渝说不出话。
齐翌睁开眼,撕下一小片衣摆,郑重其事地把镯子碎片放上去,又细细地将地上残留的小碎片捡起,包好放进口袋:“晓渝,你路子野,认识搞玉器的吗?我想找他们修复一下,做金镶玉也行。”
“不认识,我帮你问问。”
“谢谢。”
王支队心微沉,担心齐翌的状态,转移话题:“这屋里也有新鲜足迹,他们来过这儿……嗯?齐翌,你仔细看看,这鞋印的花纹和之前的血足迹不太一样。”
齐翌终于回神,发现果然如此,足迹略有区别,这里的花纹鞋跟及鞋尖外侧较模糊,说明鞋底有一定程度的磨损,而血足迹花纹清晰边界清楚,是崭新的鞋底。
姜晓渝反应也很快:“留下血足迹的,和进这个房间的,不是同一个人?”
“应该不是。”齐翌觉得阴谋的味道愈发重了:“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王支队:“从最开始就不对劲,他们明明可以偷偷摸进烂尾楼,却刻意不避开值守的兄弟,像是故意把我们引过来,但除了这些足迹之外又没留别的东西,陷阱也没见到,他们到底有什么用意?”
姜晓渝忽然想到刚刚的怪人:“会不会和那个怪人有关系?”
“或许。”齐翌说:“王支队,我要讯问他。”
王支队拖延道:“先查完这里再说吧。”
“也好。”齐翌细细搜集了下血迹之类的证据,转身离开,继续搜查。
四楼很快查了个遍,他们又上了五楼,在被砸掉的承重墙处又发现了一小滩血迹。
姜晓渝担心齐翌又胡思乱想,连忙说:“有人受伤了,但血不多,估计伤的不重。”
齐翌没回话,盯着承重墙的残骸看半天,发现了几小片皮屑。他眼睛凑上前,仔细观察十几秒,又晃晃手比对了一下:“擦伤,他们路过者的时候,有人胳膊擦到了上边,估计被划开了道口子。”
“那还好那还好,应该只是意外。”姜晓渝引导着齐翌往好的方面想。
齐翌不为所动,按着自己的节奏:“两层楼到处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看步态又是很轻松随意的走动,并没发生追逐,我妈也没有明显反抗,真把冒牌货当成我了吗?”
王支队沉吟着说:“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