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潮摇摇头,“其他租客都挺正常的,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不过房东的房间比我高,我看不到他房间里的情形,我只知道他那天一整个晚上都没开过灯,不过那天晚上的后半夜他的房间里有微弱的灯光传出,应该是在看电视吧。”
周浅眉头皱了皱,“看电视?房东那天晚上应该是一点多回去的,他看了多久?”
朱建潮回忆道:“这个我没怎么注意,我的视线一直集中在陈娇娇的房间里,不过黑影离开的时候,我看过对面所有的房间,那时候房东的房间是黑着的,那幢楼里所有的房间都是黑着的。”
我忍不住道:“都凌晨三四点钟了,除了内分泌紊乱的终极夜猫子,一般人都早就睡了,房间里当然黑着的。”
朱建潮把目光转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心生疑惑,“叫我陈铁柱好了。”
朱建潮目光紧盯着我,好像突然对我产生了兴趣。对着他的那张丑脸,我相当不爽,“你一直看我干嘛?”
朱建潮道:“星期天早上去我公司里调查我的人,是不是你?”
我抬起下巴,冷笑一声:“是我!怎样?”
“没什么。”朱建潮别转目光,“我只是一直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们才见过我一面,就去调查我?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们起了疑心?”
因为你长得丑!
我在心里暗喊了这么一句,面上却只带着淡淡的嘲弄之色,“因为你那么有钱,却租住在那样一个房间里,而附近正好又发生了人命案,换谁都会对你起疑的。”
朱建潮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很有钱?”
我淡淡的说:“从你穿的衣服,带的手表,随便看看就知道了!”
朱建潮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你们不愧是侦探,我服了。”
虽然看出朱建潮有问题的人是周浅,但我还是毫无愧色地接受了朱建潮的赞叹。
看到周浅正在思考着什么,我问了朱建潮一个难堪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偷窥?”
朱建潮脸色一变,尴尬地转过头去。我正要追问,看守所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时间到了,见面结束了。”
听到这话,朱建潮的神情突然激动起来,猛地拉住周浅的手,“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周浅把手抽回来,淡淡地说:“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抓住凶手的,你放心好了。”
“谢谢,谢谢你…”朱建潮丑脸颤动,满怀希望地走了。
看到朱建潮临走之前的那个眼神,我突然觉得他的确不像是凶手。不过心中的疑惑还是没解,在离开看守所的路上,我问周浅:“你怎么那么确定朱建潮就不是凶手?”
周浅看了我一眼,笑道:“没啊,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的。”
我拍了一下他的头,“你骗鬼?跟哥也不说实话?你不确定,怎么那么肯定的跟朱建潮说相信他没有杀人?”
周浅狡黠地笑了:“我不那么说,怎么在半小时内打开他的心扉,让他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要是也像你一样的说话,我们今天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你是在怪我咯?”
“你是我哥,我哪敢啊!我们得赶在警方之前破案,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了。”
我说:“你现在确定朱建潮不是凶手了?”
周浅点头道:“若说原先我只是怀疑的话,通过这次会面,我已经基本确定,朱建潮不是凶手,杀陈娇娇的,另有其人。”
我问:“那凶手是谁?”
周浅抿了抿嘴,“要想知道凶手是谁,我们今天得去见几个人,确定几件事情。”
我一头雾水:“见什么人,确定什么事情?”
周浅道:“第一个要见的是包小科,让他确定一下几个人的不在场证明。时间紧迫,我们边走边说吧。”
我们正一边说着,一边走着,一辆警车突然停到了我们面前。车窗摇下,现出小科那张略显呆滞的脸来。
“你们和朱建潮的见面怎么样了,朱建潮怎么说,承认自己是凶手了么?”
我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没有,他说他不是凶手。”周浅也跟着上了车,我们两人将会面的情况和小科说了一遍。
小科听完,眉头蹙了起来,“你们相信他的话,觉得另有凶手?”
我说:“周浅是这么觉得的。”周浅说:“老包,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科发动车子,往前开去,“我是来接你们的,我想早点知道你们从朱建潮那得到了什么讯息,可没想到又冒出一个黑影来,现在看来,这案子越发复杂了。”
周浅摇头道:“不,我倒觉得案情变得简单了。朱建潮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他的说法能够解释案发现场的那些疑点,比如脚印,比如消失的财物,比如消失的水杯。”
小科道:“如果朱建潮的说法是真的,凶手在陈娇娇死亡后三个小时,又进入案发现场,肯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只要找出这个原因,应该就能找出凶手。”
我反驳道:“也不一定吧,如果凶手是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呢?杀了人就跑了,后来想起在案发现场留下了很多痕迹,就跑回来,清理了现场,还拿走了财物和水杯,那样的话,我们怎么查?”
“你的这个猜想…”周浅沉默了一下,“我得先确认一件事,才能回答你。”
我不满道:“你刚就说要确认几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说起这个,”周浅抽了一下鼻子,对小科道,“老包,你得帮我一个忙。”小科慨然道:“说吧,以我们的关系,能帮的话,我还能拒绝么?”
我也支起了耳朵,想弄清楚周浅葫芦里到底卖着的是什么药!
周浅道:“首先,你帮我弄清楚陈娇娇那栋房子里的所有人,在案发当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的去向!”
“是所有人吗?”
周浅肯定地道:“是所有人,还有陈娇娇的男朋友杨东当时在干嘛,也帮我调查一下。”
我惊讶道:“你怀疑杨东?”周浅不置可否,“我只是想要考虑所有的可能性。”小科为难道:“张国标的房子里原先的租客有数十人,陈娇娇被杀以后,大多搬走了,而我们负责这个案子的人手又少,连我都是外调过来的,你的这个要求,恐怕有些困难。”
“这样么?”周浅摸了摸下巴,“那重点调查一下房东张国标和杨东好了,还有调查的时候顺便帮我查查看,除了房东和杨东,还有没有人拥有陈娇娇房门的钥匙。这应该没问题吧?”
小科点了下头,“你刚才说的两个问题,我现在就能回答你,因为我们警方早就调查过这两件事情。陈娇娇的房门钥匙只有三个人有,房东,陈娇娇,以及杨东。当然这只是我们的初步调查结果,如果有人拿了他们手里的钥匙偷偷去配了一把,我们也查不出来的。至于案发时的去向,我们已经证实过,案发当晚八点多,张国标去找朋友搓麻将,他们一直玩到晚上十二点左右,然后去吃夜宵,到了一点不到的样子,张国标与朋友分开,独自回家。这一点有和张国标一起搓麻将的人以及烧烤摊的老板证明。”
我说:“这么看来,房东应该没有作案时间。那么杨东呢?”小科回道:“杨东没有不在场证明,他说他当晚一直在自己住的地方,但是杨东也是一个人租房住,所以没人能证明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不过经过我们调查,杨东和陈娇娇感情很好,也已经见过双方父母,双方父母对他们的交往也都很赞成,所以我们觉得杨东应该没有作案动机。”
我想起杨东因为陈娇娇身死而悲伤的神情,暗暗点了点头,杨东的确不大可能是凶手,如果他是凶手,那他的演技绝对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
周浅道:“除了朱建潮,陈娇娇卫生间窗户外的那根水管上,有没有第二个人攀爬过的痕迹?”
“没有。”小科回答,“我看过案发现场的勘查报告,水管上只有一个人攀爬过的痕迹,卫生间窗台上和水管底下的地面上留下的也是同一个人的脚印。”
“看来凶手是从房门处进出的,这样的话,凶手应该是…”周浅低声自言自语道。“凶手应该是什么?”我和小科同声问道。
周浅被我们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我觉得凶手应该是有陈娇娇房间的钥匙。”我说:“有钥匙的就三个人,陈娇娇已死,那么凶手就是房东或者杨东?房东没有作案时间,那么凶手就是杨东?!这怎么可能!”
小科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周浅应该跟你讲过‘幽灵塔’那个案子吧,王吟的男朋友高小松就是因爱生恨,设了一个复杂的诡计,杀死了王吟。案发后还表现得相当伤心,差点把我们都骗过去了。那个案子若不是有周浅,能不能抓到凶手还是个未知数呢!”
周浅摆摆手,“不要夸我,我会骄傲的。”
我白了他一眼,对小科道,“那个案子我知道。因为王吟劈腿,高小松才要杀她,可陈娇娇和王吟不同,陈娇娇洁身自爱,杨东有什么动机杀人?”
小科抬杠道:“感情的事,你个单身人士不懂的,有时候一句话,一件小事都能引发血案的!”我嗤之以鼻道:“你不也还打着光棍,充什么情感专家!”
小科回头瞪了我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我干这一行,什么奇葩的事情没见过!”
眼见我们两个快要吵起来了,周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两个冤家。”
警车在道路上飞速行驶着,不一会就到了新云村。
案发现场,我们得再勘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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