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言措和苏禾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两人一路交谈着,很快就到了。
言措回了家,像往常般的和舅舅舅妈打了招呼,就打算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于如海却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直看着她。
言措停下来,走到他的面前,“舅舅,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如海有些艰难的开口,“言措,是这样啊,你妈妈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她刚刚生了一个男孩,想要你去看看她.....”
言措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径直打断了他,“不去。”
于如海还想再说些什么,钟红梅拉了拉他,“孩子不想去就算了,就我们俩作为亲戚去看看,也不算失礼。”
于如海叹了口气,看着言措快速消失在客厅的身影,有些踌躇,“这孩子,我也想她早点放下之前那些事情,活得轻松些。”
钟红梅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算了,急不得,言措是个懂事的孩子,总有一天会懂你的苦心的。”
他点点头,朝着钟红梅说道,“那我们去买点东西去看看她,毕竟是我姐,该做的还是要做,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钟红梅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直到他们离开很久,言措才从房间出来,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客厅里,想着刚刚舅舅说的话。
又生了一个孩子啊,那真是极好的,她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往后的日子都顺心如意了。
在夫家可以抬起头,有所依傍了。
最好的一点,应该是再也不用勉为其难的来要回自己了,看着自己装出痛哭流涕的模样,很痛苦吧。
自己面对她应该是没有心的,因为自己对她的那份希冀,早就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被磨灭了。
她不想再去想,她如今的模样,定是欢欣雀跃,对着那个孩子,定是一脸的慈爱。
那些,都是自己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她说不清自己的这种心情,明明已经想过无数次今生不复相见,可是却还是想要去看看,那个被赋予众望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此时此刻的于慧,脸上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像是中了邪般,她抬起腿就往外面走,她知道她在哪个医院,刚刚舅舅舅妈说的时候,自己一直躲在暗处听。
直到站在市中心医院的楼下,她站定,望着上面,突然苦笑了声。
看吧,言措,你还是这么无用,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为什么又要来走这一遭。
她去护士台询问,“请问于慧的病房在哪里?”
护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是她的什么人?”
言措想了想,开口道,“亲戚,我是她亲戚,听说她生孩子了来看看。”
护士点点头,低头翻找着资料,很快就看到了于慧的名字。
“三楼,左转,最里面那一间病房,306。”
言措心中记下,和她道完谢,就冲着楼上走去。
越走进,她却生出些胆怯来,她笑了笑,逼着自己朝着那个病房走去。
终是没有走进去,她在那个病房的窗口看见了她。舅舅正在她的病床前陪着她说话,舅妈在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逗趣着。
孩子突然咯咯咯的笑出声来,使得整个病房都萦绕了一丝喜悦,新生代表的就是希望,看着那个孩子,言措猛地抬起头来,不敢再去看。
自己从未被期待过来到这世上,现如今看着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在众所期盼中出生,往后的人生都将是幸福美满,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讽刺。
她不想承认,自己竟是有些嫉妒他,因为这份嫉妒,她不敢去看他,不敢去看他那纯澈的眼睛。
她最后抬头看了那女人一眼,就准备离开了,那个女人却是一下子发现了她,眼里露出些喜悦来,起身就想要下床。
因着是剖腹产的原因,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尝试了半天都起不来身。钟红梅看着她这样,急忙去扶她,“你怎么了,身体还没恢复呢,急着下床干什么。”
于慧眼睛对着门口的位置,嗫嚅道,“我看到言措了,她来看我了。”
钟红梅急忙出去看,门口却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她有些奇怪的看她,“你是不是眼花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啊。”
于慧摇摇头,眼里带着些痛苦,“不会看错的,就是言措,她看见了我,她,不想见我。”
她,终究还是不能原谅我。
钟红梅看着她这样,小心的扶着她躺下,给她被子盖好,“你现在养好身体最重要,你和言措之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和解的。不要想那么多了。”
于慧点点头,还是有些恍惚的模样,看着那个刚出生的孩子,突然想到言措出生的时候,那时候她和言兵的感情已经摇摇欲坠,两个人三天两头的吵架,根本无心照顾尚在襁褓里的言措。
之后二人就决定把言措交给了言兵的母亲抚养,这个决定,延续到了言措长大,延续到了,后来的言措看着他们的眼里只有陌生,与愤恨。
自己终究是欠了她太多,如今看着她满心都是愧疚,自己是个自私的母亲,以前吝啬的不肯给她一点爱,吝啬的只为了自己,而现在,自己日渐老去,才发现当初犯的错误是那么的罪无可赦,居然自以为一点弥补就可以让她回心转意。
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回忆以前的岁月,内心的愧疚越发的深刻,言措言措,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他们随意取得。
多么可笑啊。看见言措眼神和自己相撞时,急忙闪躲的样子,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后悔了。如果言措这么多年的成长自己都没有缺席,那现在应该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吧。
如今想来竟全是讽刺,自己以前犯的错,现在竟是根本无法去补救了。
钟红梅看她这样,急忙给她拿着面巾纸擦着眼泪,“才刚生产完,不能哭的,坐月子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不然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于慧看着她,满眼感激,“如海,红梅,谢谢你们,一直带着言措,看着她如今越来越优秀,我内心的愧疚才能稍微少一点。”
于如海钟红梅两口子都是憨厚的人,看着她也没说什么。尽管知道,眼前这个女人造成了言措之前的不幸,但是看着她现在脆弱的样子,还是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都过去了,往后言措跟着自己会越来越好的,以前的都会慢慢忘记的。这个孩子会变得越来越优秀,让所有人都为她骄傲,为她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