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过，这个叫青萍的丫头胆子也是不小。
江指挥使缓步走到堂下，低头看着青萍：“你胆子不小，在陛下面前都敢说谎。”他真是很想问一句，是吃熊心豹子胆了么？
“奴婢没有说谎，请大人明查，奴婢真的不知情。”
“不知情？”死到临头不知所谓的蠢货！
江舟乐了，好心提醒她：“你既不知情，为何要让李勇去找神不知鬼不觉可以杀‘人’的毒药呢？”意味深长地在‘人’这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只是想毒死个牲畜用得着特意去找害人的药？分明是知道这药是用在小郡王身上的，不管是为了财也好，还是为了给主子分忧也罢，她害人之心不假。
这小丫头是觉得陛下好糊弄还是三司的人好糊弄？亦或者外面围观的那么多人好糊弄？脑袋真是个好东西，但如果这个脑袋的主人自寻死路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相信陛下不介意给它挪个位置。
“奴婢……奴婢……”青萍冷汗直流，直觉要遭，只顾着把罪责一股脑的都推给刘嬷嬷，慌乱之下忘记了刚才兄长的供词。
皇帝被这桩事情闹得本来就心烦，现在还有个蠢出升天、不知死活婢女在他面前撒谎的，如何肯姑息？
“来人，拖下去杖毙！”
“陛下饶命……饶……”没等她说完，就有官差上前堵上她的嘴拉下去行刑了。
外边陡然响起一阵叫好声。
“陛下圣明！”的夸赞声不绝于耳。
这样帮着自己主子助纣为虐的人，死不足惜！企图欺瞒陛下更是罪无可恕。
现在堂上只剩下刘嬷嬷没有说话了，江舟踱步到她身边去：“刘氏，你昨日在供词上说，这一切都是受齐王妃的指使，如今当着陛下的面再说一遍吧。”
钟氏心里咯噔一下、头晕目眩，如果连奶娘都……她今日岂不是在劫难逃……
刘嬷嬷已经是个血人了，闻言抬起头也不看眼前的江指挥使，反而直勾勾看向皇帝：“陛下，王妃没有做过，投毒之事都是老奴自作主张！与王妃无关！”
皇帝：“……”
三司官员：“……”
围观百姓：“……”
皇帝气极反笑，拎起桌案上的状纸，甩到堂下：“白纸黑字的认罪书，是你自己签的吧？”
带着手印的罪状飘到刘嬷嬷的眼前，谁料她看也不看，梗着脖子一条路走到黑。
扬声语出惊人道：“是锦衣卫屈打成招，老奴受刑不过，怕丢了命这才认罪，可，王妃没有做过的事情老奴实在不愿冤屈王妃！”
群众一片哗然，从这三人上堂爆出给小郡王下毒的事情开始，人们就已经窃窃私语起来了。
没想到越审越顺，形势愈加明朗的现在，竟然会被当堂翻供？
“怎么会这样？又要被那毒妇逃过去了么？”
“是啊，是啊，刺客那回不就是金嬷嬷顶罪的么？这次又要故技重施？”
“张兄你信么？恶事都是嬷嬷做的？”
旁边的张兄嗤笑一声：“你信？这不明摆着的事儿么，主子作恶，下人顶罪。”
“天啊！两次三番置人于死地，这毒妇凭什么可以脱罪？”
“是啊，凭什么啊？这还有王法了么？”
“话说她到底怎么做到的啊？大理寺协同锦衣卫一起查的案啊，这都能被钻了空子么？”
有人压低声音小声发言：“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包庇……”
堂外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连维持秩序的官兵都压制不住了，乱哄哄的喧闹声能吵得人头大。
且有些对皇家不利的言论已经冒出来了。
皇帝面色铁青，转头看了一眼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钟氏，又看了看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老五，眸子陡然深邃起来，好样的啊！爹的好大儿！真有你的！
冷笑一声，皇帝盯着刘嬷嬷：“朕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得了谁的吩咐给庭云下毒的？”
“回陛下，没有谁吩咐，都是老奴不喜欢前任王妃留下的孩子，所以才想要除掉。”
皇帝在这么多人面前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不肯表露出失态，只眼神陡然森寒起来，语气幽幽道：“你可知奴害主，且害的是王府郡主、是个什么罪名？”
江舟江指挥使被临时翻了供，就是他办事不力的佐证，正恼火着呢，听见陛下的话，理解了陛下言语中的深意，在旁边跟着补了一句：“陛下，以下人之身谋害皇嗣，当处以凌迟极刑。”
凌迟！刘嬷嬷一抖，她不怕死，但是凌迟这种残酷的刑罚，她是真的不想遭受啊！
听说那刀法好的刽子手可以三天三夜让犯人不死，以求可以割完三千多刀。
越想就越是害怕，越是迟疑这到底值不值得。
刘嬷嬷踌躇间，齐王萧广恒目光扫了过来，语气平淡的说了句：“刘嬷嬷，欺君之罪也是极刑，你可务必要想好了再回答。”
刘嬷嬷：“……”
左右都是死，没有退路了！
“都是老奴自作主张，与王妃无关！”说完这话她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力气，趁人不注意、一把抽出身后官兵的佩刀，飞快的抹了脖子。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连身手极好的锦衣卫指挥使江舟都没来得及拦下。
刘嬷嬷就已经血洒当场。
堂内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兰因微微咪眯了眯眼，捂住了萧庭云的眼睛，自己也状似不忍的别过头去。
江舟眼前一黑，就在自己的面前，一个受刑过的阶下囚、还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妇，竟然趁所有人不注意抽刀抹了脖子，坏了陛下的事，他必然要跟着吃瓜落。
其他官员面色也大同小异，这是当着京城百姓的面闹出了笑话啊！！！
齐王夫妻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又是死无对证！
没有证据，钟氏就能保住一条命，也不枉萧广恒费尽心机的为她苦心筹谋、费心打点疏通。
只有皇帝坐在上首看着一脸如释重负的齐王火冒三丈，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这么个泯灭人性的毒妇老五都要费尽心思的去保住，好啊，这下好了。
再也别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三司会审，皇帝主审，戒备森严的堂内，让犯人众目睽睽的抹了脖子？
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外面的百姓，里面有猫腻？
堂内也好，堂外也好，一时之间诡异的安静。
打破这份寂静的是江指挥使，他蹲下身摸了摸刘嬷嬷的脉搏、试了试鼻息，半晌颓然的站起身。
对陛下摇了摇头，不成了，死透了！
皇帝压抑了半天自己的怒火，还是没能忍住，拎着茶杯就往下砸，也不知道到底是想砸谁。
总之这一个茶杯下去，皇帝的嘴角竟然诡异的笑了起来，看得四周众人一脸莫名，不敢出声、不敢乱瞄、更也不敢乱问。
至于皇帝为什么笑？他想通了！他是天下之主、是至尊帝王，他想惩罚一个人何须要什么证据，众望所归就好了嘛！现在堂外众人盼望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自然是钟氏得到应有的报应，那就给他们这个结果不就好了？
老五费尽心机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又怎么样？能保得住钟氏一条命又怎么样？他大可以在别的地方狠狠的找补回来！
在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候，皇帝威仪的声音响起：“把尸体拖下去，晦气！李勇助纣为虐，即刻发配济水服三十年徭役。”
“齐王萧广恒私德不修，致内宅频生事端，罚俸三年，一年不得踏入朝堂。”皇帝这下是彻底发了狠，对这个儿子也失望至极。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断了他的夺嫡路，一个皇子远离朝堂一年，就等于被驱逐出了权力中心，以后不管谁最终会登上皇位，都与他无关。
识趣的话还能当个闲散王爷，不识趣的话、他自己的兄弟会怎么对他，现在皇帝也管不着，左右都是些身后事了，他对这个儿子已经仁至义尽。
至于齐王妃钟氏，呵，皇帝眯着眼睛冷笑：“来人，拟旨！”
“齐王妃钟氏，妇德不修、性情乖张、嚣张跋扈，上不能辅佐丈夫，下不能善待幼子，治下不利、丑事频出、致京都物议沸腾！如此无才无德鲜廉寡耻之辈！不堪聘为皇家妇。”
“着，废除齐王妃之位，降为侍妾，终生幽禁，皇家玉牒除名，其子萧庭阳不得以嫡子称之，且终生不得承袭爵位，若日后再生子，亦等同萧庭阳！”
这圣旨简直是把钟氏贬低到了烂泥里，一字一句皆是对她无尽的羞辱！
你们夫妻不是会耍手段么？好啊！皇帝这一巴掌的反击可谓是扇得又准又狠，简直比直接杀了她还让钟氏难受！
侍妾！连个贵妾都不算，就是个玩意儿而已！最低贱的身份，她堂堂靖国公府嫡女沦落成侍妾，真不如直接赐死来得痛快！
更别说后面的那些，她五次三番想要杀萧庭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承袭他爹的位置？
现在呢？嫡子变庶子不说，皇帝直接下令，以后只要是她的儿子，通通都不能袭爵！
把路给她堵得死死的，所以听完这个、把她的脸面放在脚下踩了又踩的圣旨，钟氏眼睛一翻就直勾勾的昏过去了，这个刺激太大了！
皇帝眼见钟氏听完圣旨就昏了过去，毫不同情，甚至想大笑三声！
这就是皇帝，你敢让我不痛快，我必定十倍让你不痛快！！！
且皇帝的这番对钟氏的处决方案，得到了全场的好评如潮，堂外的百姓都在山呼万岁，都在喊“陛下圣明天子！”
瞧，这不就解决了么？皇家的名声保住了，百姓也如愿看到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小郡主姐弟以后的生活也有保障了。
三赢局面！只有钟氏受伤的世界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