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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在美食街一个中档餐厅举行,订了个五桌左右的包厢,除了在国外的黎韬没出现外,整个涉外部的人都来了,其他部门,跟涉外部部长交好的律师也来凑热闹,五桌坐得满满当当。
唐希恩、还有涉外部其他几名骨干律师,跟部长坐了一桌。
席间,不断有人拍部长的马屁,说所里之所以能争取到DK的生意,都是因为部长厉害,为DK进军国内市场提供了牛逼的指导意见,DK出于信任他,才将大中华的业务交给观韬,部长简直是“观韬涉外部之光”!
知道DK案件是多么肮脏恶心的唐希恩,在心里猛翻白眼,但面儿上还是得陪着笑脸。
在座的除了她和姚律师,其他都是男律师,其中有几位与她一起都是DK签下的团队里的律师,但那些人都比她级别高,所以,签下DK这单生意的人明明是她,但却轮不到她说话。
她倒也无所谓,毕竟要走了,便就强忍着这令人作呕的酒桌文化,默默喝着酒,揪着眉毛盘算下个月的贷款怎么搞。
团队副手陈律师突然举着酒杯醉醺醺走过来,把坐在她身边的姚律师赶走,一屁股坐下,身体都快挨到她手臂了,散发着烟酒味的臭嘴往她面前凑,笑嘻嘻道:“哎呦我说小唐啊!你是怎么了?一晚上哭丧着脸?部里签了DK的单子你不高兴吗?”
这么一说,部长也看过来,脸色不好。DK这单子里头的弯弯曲曲,也就他和唐希恩清楚,所以他格外堤防唐希恩在这个事情上跳脚。
不明就里的陈律师继续讽刺唐希恩,他本来就看唐希恩不顺眼,一个小小的三级律师,办公室跟他一个执业多年的一级律师一样大,配车是三十多万的宝马,他是十几万的大众!
哪个男人能咽下这口气?以前黎韬还在的时候,忌惮黎韬,不敢拿唐希恩怎么样,现在黎韬在国外管不了她,她也要走了,忍了两年的气,终于可以在今晚一吐为快。
陈律师又往唐希恩身上挨近了点儿,拿酒杯的手都搭上她肩膀了。
唐希恩躲了一下,但另一侧也是个男律师,不好意思往人家身上靠。她咬了咬牙,干脆挺直脊背坐正身体。
陈律师张着一张臭嘴问:“听说,你跟人说,DK这单子是你跑来的,但被部长截胡,所以你打算从观韬离开后,把DK也带走?”
部长一听这话,浑浊的双眼瞪得老大,手中的酒杯重重一放,大吼:“小唐!你真跟人这么说?”
唐希恩懒得解释,她从来就不是习惯解释的人。可她越不说话,部长就越认为陈律师说的事情是真的,气得把她叫到一旁数落。
“当初,黎par想让你进涉外部,多少人跟我说不能要你,你是黎par的人,早晚有一天爬到我头上!哼,我还在那些人面前替你说话,可万万没想到,你还是让人给说中了!人都要走了,还跟外人说DK的事情做什么?你是对我有意见,怀恨在心吗?临走了也要摆我一道?”
部长提到黎韬,唐希恩烦透了,打算反击,却又思维混乱,无数个反驳的小词儿飘荡在脑海中,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组织成一起。
她努力睁了睁眼睛,部长已经不见了。她重重吐了一口气,红着脸朝里头走去。
陈律师还坐在姚律师的位置上,姚律师已经跑去别桌坐了。
唐希恩皱了皱眉,走过去,意料之中的,陈律师又开始出言讽刺:“看你这表情,不服气啊!你是不服气谁呢?不服气部长还是不服气我啊?”
唐希恩冷笑了下,拿起手边的小杯白酒一口干了,而后将酒杯重重掷在桌上,侧过头看陈律师,问:“你还来劲儿是吧?”
她站起身,一手叉腰,俯睨对方:“我尊你一声前辈,是我修养好!你以为是你业务水平够硬?个人工时够高?为所里带来的收益够多?就你这种水平,这种素质,在法律界,就是——”
垃圾!
最后这两个字,她是用口型无声说出来的。
陈律师气疯了,操起手边的水杯就想砸她,那手还没落下去,人被迅速撂翻在地。
“你想干什么?”傅时御脚踩着他拿水杯的那只手,碾了又碾,口气不轻不重的。
陈律师疼得大嚎,叫旁边的人报警。
有律师已经拿起手机,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部长抢走了。
部长跑过来,对傅时御点头哈腰:“哎呦,傅总,您怎么来了?真是贵客啊!”
傅时御收回脚,俯视躺在地上的陈律师,问部长:“怎么回事儿?他刚才拿水杯想砸谁?”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部长讪笑着解释,又朝站在一旁的其他男律师吼:“赶快把老陈扶起来,带去洗手间洗洗!”
陈律师被带走了,现场恢复平静。
部长把傅时御带到一旁坐下,要酒店重新上一套新的餐具。
“傅总今天怎么来了?路过还是?”部长自然想不到傅时御是为唐希恩来的。
傅时御眼神直直看向圆桌斜对角的唐希恩,笑了下,说:“来找人。”
“这样啊。”部长继续堆笑,开始跟傅时御敬酒。
然而傅时御一口没喝,只坐在那边盯着唐希恩看。看了片刻,忽然问:“你们跟DK的单子签了吧?”
部长直点头:“签了签了,今天就是为那单子庆祝来的。”
傅时御笑笑,又问:“知道DK为什么签观韬吗?”
除了唐希恩,在座的人面面相觑。
部长讪笑:“在B市,比观韬更强的律所就那一两家,他们签观韬也是情理之中。”
傅时御看着唐希恩,双目灼灼的,“据我所知,DK一开始只想签唐律师个人,但因为观韬有规定,旗下的挂牌律师不能被签个人,所以,DK才转而跟观韬签团队,对吧?”
“……”部长一口酒噎住。
其他律师小声交头接耳。
唐希恩轻声哼笑了下,仰头又干了手边的白酒,拿起手袋,出去了。
明知道傅时御是为她而来,为她的面子才说那番话,她却不觉得过瘾或是解气,相反的,觉得很恶俗。
她才不需要他的出手相救。
如果不是他,DK也不会跟观韬签约,那就更不会有今晚的逼事。
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DK这件案子,她怎么能看清楚他是那种人?
哎,罢了!
都是生活开的玩笑。
唐希恩摇摇晃晃摸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晕乎的感觉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因为白酒的后劲上头,浑身都软了。
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往隔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