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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御走过来,将阿姨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几零几的客人?”
“308!”
“先别声张!”傅时御快速交代了一句。
那边,唐希恩已经在打电话叫救护车。
傅时御绕进前台,找出308房的备用门卡,又进物料室拿了两块新毛巾,用矿泉水弄湿。
出来时,唐希恩已经挂了电话,冷静严肃地看着他:“上去看看。”
“走。”
俩人快步跑上三楼。
308房门开了一半,一辆保洁车停在外头,有浓烈的焦糊味和煤气味涌出。
傅时御将手中的湿毛巾递给唐希恩,然后自己捂上,“我先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
“一起进去!”唐希恩声音冷静。
傅时御看着她,点头,捂紧毛巾,侧着身子进了房间。
唐希恩也小心地侧着身子进去,碰都没碰到房门。
大床上,两名年轻的男女抱在一起,窗户紧紧关着,门下塞着一条浴巾用来堵住门缝,房间中央放着一个金属脸盆,里头一堆灰白的灰烬,几块未燃尽的木炭。
唐希恩小心走上前,伸出发抖的手,在女孩鼻腔下探了探。
没气了。
她突然一阵难过,眼泪翻滚,扭头看了傅时御一眼。
同样探过男孩鼻息的傅时御也看她,眉目严肃地摇了摇头。
……
案发现场是在早上八点五十分发现的,救护车九点过来,警察随后在九点十分到达,经过三个多小时的现场取证,于中午十二点左右封了民宿的主馆。
乐蔓从B市赶过来时,主馆已经被封了。
由于当天是周日,民宿客人不少,傅时御联系了车和附近的酒店,将客人送到别处去了。而他和唐希恩,以及部分民宿的工作人员,也都被警察带到警局配合调查。
调查进行了整整一下午,傍晚,当地警方发布了通报。通报称,经现场勘查,排除他杀,现死者家属已到当地警局协助处理。
唐希恩从调查室出来时,傅时御正在外头等她。她一见他,整个人就软下去了,浑身战栗,站都站不直。
傅时御拥着她,低声:“先回去再说!”
“回哪里去?”她红着眼眶问他。
“回我那儿,走吧。”傅时御心口闷疼,却不能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
他们正打算离开警局时,刚好碰见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对方见他们要从大门口出去,犹豫了下,喊住他们。
“你们最好从后门走。”警官说。
傅时御最先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
警官看了眼身后,压低声音:“死者家属在大门口,你们注意点儿。”
他点到即止,唐希恩和傅时御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从后门出去,路航已经将车开到那儿等着了。
傅时御揽着唐希恩匆匆上车,车子从警局大门口经过,他们看到那儿停了好几辆B市政府牌照车。
车内气压很低。
唐希恩低声:“女孩子十五岁,男孩子还有三个月满十六岁,俩人都属于未成年人。”
傅时御仰头,闭上眼睛,又遗憾又心痛。
唐希恩又何尝不是。
她机械地重复着自己所掌握到的信息:“昨晚六点多入住的,阿姨早上在整理其他客房,从门外经过时,闻到味道,开进去,才发现的。”
傅时御问:“昨晚那个前台找到了吗?”
唐希恩无力点头:“昨晚是彭瑶的班,她的口供是,当时天太晚,两名死者又穿着比较成熟,且拿着他人的身份证,她一时马虎,给办了入住。”
说到这里,她突然捂住脸哭出声:“如果昨晚是我代班,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从一开始的小声抽泣,发展到失声痛哭,“他们还那么年轻……才十五岁……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傅时御心脏像是被刀子剜了一道,侧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头发:“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怪自己……”
车子一路飞驰到B市,唐希恩不愿意去傅时御家,傅时御只能跟着她回家。
她整个人沉默了,不太说话,也不笑,一直抱着笔记本搜索网上少得可怜的消息。
傅时御也叫人去疏通关系,希望警局能提供给他们更多消息。
留在南湾善后的乐蔓打电话过来,由于主馆被查封,导致其他八馆也没办法营业,整个民宿全线停业。员工已经都让回家了,虽然做了保密处理,但这个事情还是在当地爆发了不小的舆论。
经过一夜发酵,这个事件被人搬上微博,许多大V转发,虽然傅时御已经叫人去处理,但这个事情,还是在网上留下痕迹。
唐希恩整个人丧到极致,吃不下睡不好,傅时御一直陪着她,设计所也没去了,就一直在家里陪着她。
就这么过了两天,唐希恩情绪还是有些萎靡,傅时御突然神色凝重地告诉她一个消息:“那男孩是B市某高官的独生子。”
唐希恩当时拿在手中的手机顷刻间掉落,整个人面色惨白地跌坐到沙发上。
她十指狠狠绞在一块,眉心紧锁,片刻后突然奔向餐桌上的电脑。
傅时御跟过去:“告诉我你的打算。”
“我没事,你别担心。”她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突然拿起电话拨出,“雨若,明天上班,帮我把档案室里所有跟酒店自杀有关的案卷扫描,发我邮箱。”
打完电话,她又回客卧搬了几本厚厚的法典出来,开始在上头查阅相关法条,做记号。
傅时御静静看着她,“你觉得死者家属会起诉民宿?”
“以防万一,”唐希恩口气笃定,“这个案子我要自己处理!”
“你一个人可不可以?”傅时御问,“需不需要我叫黎韬回来?”
“不用,我可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案子。”
那几天,唐希恩足不出户,除了偶尔帮她送资料的林雨若,以及民宿的另一股东乐蔓,谁都不见。
律所几位和她关系不错的同事结伴过来探望,也被她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