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那年,天降祥瑞,清晨的时候天边紫气腾腾,万千百灵鸟齐齐从山顶飞出,世人皆道此乃象征帝天定会千秋后代国荣昌盛,父皇便特地去找道观里的一位云游大师求来的了这张护身符。帝天道术昌盛,十个人里面就有七个是修道的,皇室则更加尊崇,先皇太祖毕生所愿就是寻仙问道以求长生不老,后世承祖辈遗愿,渐渐的道士比将士还多,多得道观都快装不下了。整个帝天王朝,人人都只向往天界仙法、长生不老,愈演愈烈,直至后辈三百年,终于是撑不住了。
不过须臾几百年间,蛮子踏平了整座帝天王朝,三百年的雄厚基业,一朝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看来他也不是什么象征帝天繁荣昌盛的祥瑞,帝天从他出生起,不过九个年头就灭亡了,这不是祥瑞,这是厄运。命由天定,天要这帝天亡,帝天下一刻就会被别人踏碎,连苟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服,凭什么,凭什么好好的国,被人说打就打,难道这就是命吗?
去他娘的!
父皇说等他长到十五岁的时候就要给他取名字,入皇室族谱,承袭储君,说他往后一定是帝天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帝王,当会流芳百世。
可是名没有取,字也没有赐,只留了“阿澜”两字,还等不到他长到十五岁,就什么都没了。
阿澜盯着黄符出神,房门突然被推开,有人进来了。他连忙把黄符藏到枕下,然后坐直了身子。
应是那位同住的师兄,喝得醉醺醺的,老远就闻到酒气。
那位师兄看着床便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差点扑倒桌子上摆着的蜡烛。阿澜急忙下床把蜡烛点上,烛火烧得旺了,屋内一瞬间就变得亮堂了起来,他掌灯坐下,一回头,却发现回来的并不是那位同住的师兄。
商陆喝了好些酒,此时整张脸都变作通红,也不知是不是被外面的冷风吹的还是喝酒喝的。阿澜完全出乎意料,看到来的人是大师兄,于是疑惑问道:“大师兄,这么晚了有事吗?”
商陆眼睛眯着,乌黑的瞳子里闪动着微弱的烛光,他头痛地揉揉脑袋,再一睁眼的时候却看到面前站着的人。
“阿澜?”商陆问。
“嗯。”
商陆听到对方应了,立马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地方,抹了把脸上的困倦,说:“酒喝多了,竟然连——房——门都走错了,我明明记得是南——厢,怎么现在却——却在东厢了。”
阿澜心里也想问句为什么,于是摇摇头。
商陆看到自己贸然闯进他人的住宿,觉得十分失礼之余,也分外不好意思,于是抬着步子就要离开,可是刚从木凳子上站起来,整个人就突然失重了,复又坐了下去,脑袋里直发嗡嗡响。
“大师兄?你没事吧?”阿澜有些担心若就这样让大师兄回去,他会不会在路过花园的时候掉到那个鱼塘子里去,或者翻到在路边昏睡一夜。
商陆摇摇头又摆摆手,说:“没事没事,酒喝得上头了,手脚不听使唤,让师弟你见笑了。”
阿澜凝着眉,说:“师兄,你喝得太多了,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商陆推辞。
阿澜却十分固执。
商陆再推辞。
阿澜再十分固执地一定要送,他拒绝不了,于是只能妥协。
随后阿澜匆匆披了一件外衣就出门了,扶着大师兄的手臂,向着南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