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孙管事回来收盘子,苏瑾又开口了:“送过去的药,他有喝吗?”
“喝的。”孙管事说。
“你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苏瑾又问。
对方摇了摇头,说:“黎公子都等到药凉了些再和,过会儿之后有人会去收,所以不曾看着他喝下。”
苏瑾叹了口气,让她离开了。
既然连苦瓜都吃不下,那么比苦瓜苦上十倍不止的药又怎么下咽?
那日见他,身上都冒着冷气了,却连点治风寒的药都灌不下去,这病怎么会好?该不会是故意要把自己养成一副重病好来博取他的同情吧?
苏瑾觉得如果是这样,黎策很有可能干得出来!
这小子,他难道不知道,现如今他的身子已经连一个凡人都比不上了吗?
这要是拖着不治,到时候就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了又该如何!
苏瑾一想到此处,就心血上涌,恨不得拿着一桶药汁往他嘴里灌!这样想着,便起身打算去南厢看看,可是刚出了南殿,他便又停住了。
经过那件事,对谁来说都是慌乱无措的,苏瑾尤甚。
他这些天出了在用早膳的时候问两句他的情况,其他的也再不敢当面寻求了。
对于黎策,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难道是装作不知道、装作不在意,或者是哈哈大笑两声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对他来说,哪一种都不好。
他既无法欺骗自己说这件事就像流水一样从心中抚平抹去,也无法跑到黎策的跟前说没什么大不了,师父都是过来人,都懂的!
他不想让黎策看来,自己这个先鬼迷心窍有所动作的人,反而是先不在意的置身事外人,这和那些纨绔风流欺骗良家妇女的流氓有什么不同?!
可是,他也不能许诺些什么?
可是这便让他十分为难,连刚踏出去的步子也慢慢地收回了。
好好的师徒关系,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他恨不得打自己一顿出气!
最终,他还是折回到屋子里呆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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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厢。
外面日头正盛,冬日里这样的好天气难得一遇,连带着山上山下的生灵都开始欢腾雀跃。
此时的黎策,正在榻上打坐。
用过了早膳,他身子暖和了一点,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正端正安稳地放着一碗药,他只需看一眼,就已经受不了了。
这些日子,他身体的情况急速转变,在恕檀山经受的后遗症终于来了。这件事,天底下大概也没有谁会知道,只要他不说。
身子就好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寒冰,每每到了夜里的时候,就如同坠入冰窖,起初的时候,他完全捱不住,会难受得四处打滚,可是后来,他却又好些了,能够安安稳稳不动如山地在床上躺着。可背后的伤口却总在晚上蛰伏出来折磨着他,只有在白日里,才能够稍稍安稳些。
他的脸色一点点恢复血色,夜里的痛苦在白昼中消散下去,身体终于回温了。
苏瑾或许是担忧他生病了,送来了一碗又一碗的苦药,可是他自己却一次都没有来过,连着四日了。所以他一直声称病没有好,变重了,窝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苏瑾还是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