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性
一
陈信刚问:“公孙台长下基层台站锻炼,回到省局能升为正处长?”“那是一定的,不然我抛家舍业的到台站兼职何苦来的。”公孙权调入省局之前是角卯塌陷台的台长,级别是副处长。公孙副处长说:“在省局,一个台站出身的副处长要晋升为正处长,谈何容易。历来,通过到台站锻炼来增加资历是一个策略,其实呢,应该锻炼的是不具备台站工作经验的副职而不是我,可是我曾有过的资历不算数。”
乌焦青得了乙肝,提出不休病假,要一边医治一边上班。被公孙台长断然否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关系到全台职工健康的大事,乌大哥就安心养病吧。请放心,我先代理定位科科长,病愈以后这科长依然是你的。”“这话说的,我无所谓,公孙处长一直兼任,回省局继续兼任台长是我台的大幸,是吧——,都明白的。啊——哈哈,好像我是个官迷,要不把这科长给小杨干吧,是吧——。”杨光说:“乌科长,我不是定位科的人。”“你不是副台长还管过台站的所有仪器啊——,是吧——,都明白的。”
可是,乌焦青天天来单位。公孙台长对甄明说:“得的是什么病,自己不知道哇?”
杨光请了一周病假,公孙台长前来探视。其实杨光没有生病,是杨光的岳父去世,请假的目是料理老人的后事。公孙台长说:“杨哥,直说岂不更好?”杨光说:“我不想说。”“你的想法不对,都是一个单位的人,风风雨雨十几年、快二十年的同事,应该通知一声的。”“免了,公孙台长来了就算代表全体了。”公孙台长拿出二百元钱给杨光的妻子,“这是我个人的。”又拿出五百元,“这是台站的。”并亲自任司机载送老人的骨灰去墓地安葬。杨妻说杨光,“公孙台长就是会做人。”杨光说:“老婆,我在本单位不好不坏的,在单位之外总是好人一个,远香近臭,他公孙副处长在本处室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公孙权代理台长不满一年,被省局召回。市局的柳局长、李副局长、冯副局长轮流做东给即将离任的公孙台长饯行。“公孙处长回到局里,相当于我们派驻省局的人,今后去省局就有了投奔的人,公孙处长是郜局长面前的红人啊,必要的时刻给我们美言几句。”公孙权说:“柳局长言重了,都是给郜局长办事,郜局长满意你我才心安。从今以后,台站、市局的人去省局一定要找我,不来找我我要生气的,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汪副台长和钱科长奉甄台长的命令买了两块稀有的古植物花朵化石,一块送给公孙权,一块送给郜局长。甄明送了三箱茅鸟陈酿,一箱送给郜局长,一箱送给公孙副处长,一箱送给公孙副处长的老父亲。汪副台长送给公孙副处长一个名牌的真皮钱包,钱科长送了一部手机,刘朝阳送了一箱本地名酒,杨光送了一套酒具,周欣荣、陈信刚送了一箱本地的杂粮土特产品,米小咪的父亲送了一幅本地名人字画,柏竹枫、柏松送给公孙处长一块羊毛地毯,临时工张师傅也没空手,送给公孙副处长一套茶具,还有市局的礼物。礼品都摆在办公楼的门厅,钱想和刘朝阳在做包装。
人们都站在楼前的广场上,看见围在公孙副处长身前身后的人多,乌焦青在外围绕圈,正绕一圈反绕一圈,绕完一圈又一圈,眼睛一直盯着人圈中心的公孙副处长。公孙副处长发现他了,用手指着他说:“乌大哥,你有话要说吗?”“还是公孙处长了解我,是吧——,都明白的。”公孙副处长说:“那你就说吧。”“公孙处长,你明白的啊——,是吧——。”陈信刚对公孙副处长说:“他的意思是要同你说私房话,要到背地里去说。”“听老陈说的,像我求公孙处长似的,是吧——。”乌焦青边说边拉走公孙权,到了广场的边缘背对着大家小声对他说:“公孙处长走的时候一定到我家楼下站一站,一定一定啊——,是吧——,你明白的。”“好的,在昨晚的酒桌上,乌大哥已经说过多次,走之前我先到你家楼下站一站。”
4006年4月17日的早上,全台站的人都来送行。汪副台长开车,公孙副处长坐在副驾驶位上,乌焦青也要搭乘这台赤旗牌轿车,车的后备箱、后排座位上塞满礼物。乌焦青试了几次,勉强能塞进一只大腿,身子只好露在车外。乌焦青把公孙副处长拉到一旁,“你开车别让汪仁良去,是吧——,你明白的。我有礼物送给老爷子,我也要见一见老爷子,是吧——,你明白的。”“汪副台长一定要去,我怎好强拦硬挡的,再说了这车还要他开回来的,甄明要去都赶早去坐长途客车了。乌大哥的心意我领了,礼物以后再拿,我也不是一走就再也不来台站了,好吧。”乌焦青说:“那不成,这礼物是我对老爷子的一份心意,还要赶上好的时刻,是吧——,你明白的。”“可这车连一只脚都插不进去,小一点的礼物还可以。”乌焦青说:“我送的可不是一般的礼物,是吧——,你明白的。”“乌大哥,你看车里真的没有空间,下次吧,心意我领了。”乌焦青说:“公孙处长,我乌焦青说话算话,今天我一定进你老家的大门且亲自把礼物献给老爷子,一定啊——,是吧——,你明白的。”走之前又说:“公孙处长,你直接走吧,不用去我家了,是吧——,你明白的,今天我一定到,恐怕晚一点,是吧——,你明白的。”说完,乌焦青急匆匆地走了。公孙权不解他的话意,“这老乌都说些什么?满口的你明白的,谁明白啊?”柏台长说:“你没听全他所有的话,想弄明白他的话里真意要合理地拆分组合,我猜测他的意思是:他要送给你老父亲一件特别的礼物,计划要同车跟去,可是车里没有空间,他扛着礼品坐长途客车也要去,今天晚上一定亲自到你的老家。公孙处长,回家准备迎接他吧。”“柏台长,我怎没听出来?”“你跟他共事还不满一年,我们这里有与他共事二十年多年的人也就明白个七八分,一点不奇怪。”公孙副处长问:“真是这样的?”“不会错的,备好高度白酒酱油炖大肥肉块子,等着他。他的礼物一到,你爸肯定怀疑你不是你爸的亲儿子。”
乌焦青赶紧骑上自行车回家,然后扛着礼物打车直奔长途客运站,买票登车到省城转车去寅市丙县震乡的人村,人村是公孙副处长的老家。今天是公孙副处长父亲的六六寿日,公孙权要回老家给父亲祝寿。
太阳刚压山,乌焦青到了公孙家的大门口,坐着在乡村车站雇来的一台农用三轮车。出来迎接的人群中认识的他的只有公孙权、汪仁良和甄明。乌焦青对迎接的人群大喊:“来几个年轻人,搬东西,是吧——。”三轮车的车厢里卧着一台崭新的彩色电视机,乌焦青听说公孙老人还在看黑白电视,探听到今天的喜庆日子,早早备下送给老人的生日礼物——彩色电视机。
公孙副处长双臂搂住乌焦青,“乌大哥,太让人感动了。以后有需要我公孙权的地方尽管说,我不尽心尽力,你乌大哥打我骂我,我全忍着。朋友啊,真朋友!快请!进屋喝酒!”乌焦青同公孙权脸贴着脸,声音小到第三者不闻,“哥哥记住你的话了,哥哥先谢谢你,是吧——。”然后对众人大声说:“喝酒不忙,先见见老寿星,是吧——,都明白的,我来干啥的啊——,是吧——,都明白的。”说罢,乌焦青离开公孙权的怀抱,对人群喊道:“来几个手脚麻利的,把电视机开箱,是吧——,都明白的。今晚让老寿星上眼看上一看,是吧——!”人群中过来几个年轻人,“好的!交给我们几个吧。”
乌焦青大声道:“公孙老弟,带我去见老寿星。”
中午是招待村子人的正式寿宴,晚宴都是亲友。
第二天早上,汪副台长开车先走,乌焦青步行去车站。
甄明当天没有走,他对公孙权说:“看样子,他有求于你。”“肯定的,大不了求个副台长。”甄明说:“这角亥台已经有副台长了。”“角亥台是个特例,曾经有过两个副台长。”甄台问:“那你是要帮这个忙喽?”“你代理台长要满两年才能被正式任命,期间不可能提拔副台长的,何况本来就存在一个副台长,就算我想给他办,也要两年以后,现在考虑这些干什么,到什么时候办什么事。”
公孙副处长指挥小辈人:“把乌大胖子用过的所有东西弄到沟里,浇上汽油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