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任何一任领导,有人颂扬也有人诋毁,新领导上任,失意的人都期望有所改变,我尽量满足个别人的欲望。老乌担任办公室主任,不是会员的刘朝阳担任协会主任,杨光继续担任资料管理员,老周担任老同志办主任,小米担任文件保管员,柏松担任车辆维护员,汪台继续担任安评公司经理,钱想担任后勤科长。分配之时我答应年末给每个人发放不少于五百元的兼职费。年末没有兑现的原因是单位缺钱,汪台却说我的许愿从始至终就是个骗局。天地良心,有钱我是肯定兑现的。
汪台热心的事就是不住地报销汽油票,把副台长当成司机。钱想还是买一些肥皂、洗衣粉、大炒勺发给职工,把后勤科长当成农村小杂货铺的老板。协会主任刘朝阳不时组织人去这山、去那沟,说是甄台给职工的福利,当然是向我要钱,拿到钱就高兴,钱少就骂人,“你妈x的没实惠,干你妈x的屁主任。”老乌今天弄一只狗腿和一桶绿豆酒,明天弄一块鹿肉和一桶小米酒,后天弄一堆野猪肉和大米酒,把办公室主任当成伙食管理员。吃吃喝喝原是我的本爱,请我喝酒的人,我都感激,我请喝酒人,也应该谢谢我。柳局说得对:“酒都喝进狗肚子里。”
在这四个人的带动下,所有人不是不办事就是办事一定得花钱,为业务花多少钱我都认可,没有一个人肯钻研业务,工作上不积极,替我花钱一个赛一个。更可恶的是钱想,在癸县矿区的一个陷群发生后,极力把本台的资料上报,上报给省局和国家局,把数据变化说成是陷前预兆。既然台站上报预兆,那么省局任何人不敢、不愿、不可能否定,立刻派专家组来核实,因为你钱想的坚持,省局把预兆“数据反常”列入数据库,不断又人来调研。来的专家住宿、吃饭还顺便去本地的旅游景点逛一逛,花的都是台站的钱。最后发展到国家局的专家也来调查核实,国家局来人就有省局的领导陪同,我花的钱更多,送礼物不能只送一个人,这是起码的礼节,连司机都得备一份。钱想这是在变相地糟蹋我,你越缺钱我越是让你花钱。迫不得已我在全台的例会上不客气地宣布:“今后,任何人不得上报数据反常,特别是钱科。”钱想居然要挟我,“那就不搞预测了,万一本地,”“别用万一来讹诈我,本地有破坏性塌陷才是万一的可能。”“我们的工作不只是针对本区的。”“别拿大帽子压我,一切由我担责,你闭嘴!”此时乌科最爱凑热闹,“早就应该闭嘴,是吧——,都明白的。”我说:“你也闭嘴。”“听甄台的,是吧——,朝阳。”“你妈x的,乌科说的对。”小米对周欣荣说:“周姨,这都是些啥人啊?”我看小米说的对。
用取得业务评比好成绩来博得郜局的满意,现在看来这个出发点是很不实际的。我的业务计划全部落空,连续两年的省内评比,角亥台都是综合成绩最后一名。这是角亥台的人在恶意耍戏我,目的就是要赶走我。我一片诚心待人,换来的是被人认为你不识数好糊弄、可以被任意讹诈,最后发展到要被人赶走,工资不能全额发放,台站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台站的业务工作搞得好,我这台长去见郜局要钱也有底气,郜局给钱是在奖励优秀台站,郜局说过,“评比成绩不好,一个大子都没有。”一个评比成绩最差台站的台长,我远远地看见郜局都得觉得颜面扫地,哪来的勇气张口要钱,难道把钱给你们角亥台是鼓励你们继续落后?从本地市政府要不来钱的台长,全省不是我甄台一个,大家都是变着法的在向省局要钱。责怪我发不全工资,埋怨我在省局要不来钱,怎不想一想,你们为我这个台长创造出可以理直气壮地向郜局要钱的条件了吗?所起的作用不但没有好的反而全是坏的,开不全工资是你们自己的责任,不是我无能。你们的要求我已经尽力满足,你们回报我的就是连续两年的评比成绩最后一名。参加台长、处长会议的时候,我选的坐位都远离主任台且躲在其他人的脑后,唯恐被郜局看见;我尽量选好进场的时间,悄悄的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来的时候不想被人发现,离开的时候不想被人看见,连会议晚餐我都快吃快喝的及早离开。就是这样还是被郜局点名,“甄台,别老在后面晃悠,往前来就坐在我的眼前,今天这个位子就是你的,希望将来这个位子也是你的。”还一指最前排最中间的位子,我都不知道是如何离开的会场。这些,全拜你们所赐。
公孙处为我着急,亲自来亥市找角亥台的人谈话,说服人们支持我,每个人当着公孙处的面说得好听极了,回头依然如故。公孙处知道我的难处,“唉!人事方面没有过硬的手段,业务工作方面总得出点成绩,资金缺口在市里指望不上只能求助郜局,向郜局伸手要有伸手的理由,甄台看来你的‘孝敬’得增加啊。”“我增了,可是这钱的出处?”“甄台,先自己垫付,待局面好转以后,有的是机会变通。增加是必然的,不要认为是万能的,换了任何人当这个台长,都少不了‘孝敬’,不是只有你甄台肯给。省局需要业务上能在全国评比中夺冠的人才,郜局也不想本省在国家局排名的名次在平均线以下。省局需要公关的人才,搞好对上层的关系,一是能够获得晋升的机会,二是得到大量的资金。甄台呀,你总得占一个方面,不然你的台长难保。”孟局是我的校友,帮了我很多的忙,在郜局面前没少为我美言。“甄台,我不是分管台站的局长,我知道你们的成绩真的很糟糕,在郜局面前我想为你说话,可是没有一个着眼点。别指望一个副局长帮你弄到评比的好名次,那样我太掉价。”“孟局,难为你了,我也上火。”“比如,有一个第三名,哪怕是没有名次的优秀排名第一位,或全台没有一项是第末的,我都可以在郜局面前说今年比去年强,对甄台不要看业绩的绝对值要看成绩上升的速度。今后,你就从进步上做文章吧。”我都到了什么样的境地?每天晚上,我入睡艰难,不得已灌一杯白酒来麻痹一下神经,以前喝酒是一种享受,如今把喝酒当成安眠药,我他妈的!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没有人可以把我从台长的位子上掀下来,除非我自己辞职。看来依靠搞好业务来体现我的价值,出发点就是错误的。
六
省局人员处最后一次来考核我的前一天,老周伙着杨光来找我。杨光说:“甄台对拖欠的工资有何安排?”杨光这是公然在向我挑衅,我怒火中烧:“市里不给,省局不给,我也没有办法。”回到家里,老婆说我:“你还不如保持沉默。”当时,老周也发火了:“那你——别干了!”杨光一声没坑就走了,反倒令我心神不宁。考核的结果,真的是我所担心的。我还是去找柳局,他和我都没有别的选择,我只有求他,他必须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