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又是一年,年度的评比成绩依然不好,甄台被苗局在全省的台长会上点名批评。甄台回到台站大发雷霆,咆哮会议室,当众踹了钱科一脚,钱科当时没有任何反应。在下一个周二的例会上,钱科向甄台递交一份辞呈,不是辞去工作而是请辞预兆科的科长。
辞职申请
甄台:
我担任预兆科的科长有二十年,取得的成绩可圈可点。现在,因为科内的个别人想对我取而代之,此人的抗命行为已经严重地影响我科室的正常业务工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造成新的恶劣后果。完全从台站的利益出发,我请求辞去预兆科科长一职,请予批准。
望甄台明鉴。
辞呈人:钱想。
辞呈没有年月日,杨光看着甄台递给他的辞职申请,哭笑不能,笑着说:“哈哈,还你妈x的望甄台明鉴,那甄台就明鉴吧。”“杨哥,别说话就带刺,你说怎么办吧?”“甄台怎么办怎么好啊。”“杨哥,两个方案。一是你离开预兆科;二是我接受钱想的辞职,你担任这个科长。”“好哇,我担任这个科长。”
老周对杨光说:“杨光,我知道你并不——看重那个科长,你是在跟——钱科怄气。听大姐的,离开——预兆科。他当科长,你这个——样子;你当科长,以他的个性——还不如你,你起码是——被动的,他可是主动——找麻烦,何苦来的。”“大姐,我来当这个科长起码分工明确,不藏着掖着的。”“杨光,钱科的缺点——的确很多,毕竟工作还是——他干的多。你分工明确也是——你和钱科两个人干,我和小米——都是配角,主力是——你们俩,你们两个主力——之间的冲突——怕是接连不断。”“大姐,我这是在调侃,你真的相信钱想会辞去科长?”“大姐不懂,也不——想懂。”
杨光不想当科长,也不想离开预兆科,关键是要让钱科害怕,他怕什么呢?汪台病休,会计暂时由钱想代理,他身兼会计和出纳的双职。杨光私下去见钱想,“钱科,甄台找我谈过,让我在两条路中选一条,我选择当预兆科的科长。”这是事实,钱想肯定得到了消息。“我还想啊,兼职出纳,将来可能小米接会计吧。”“好啊,都给你,我无责一身轻,别到了时候找理由不接。”杨光等得就是这句话,骂道:“鬼子六才不接呢,鬼子六才不交呢!”
钱想贼一样闪入台长室,对甄台说:“我的辞呈呢,我看看。”甄台一指桌面,“自己找。”桌面太乱,都是通知、文件、报告、批文,钱想扒拉好一会也没能找到自己的那张纸,“甄台,在这里吗?”甄台一下子就抽了出来,“这不是吗。”钱想拿起辞呈扭头就走,边走边说:“甄台,容我再好好地想一想。”
预兆科渐渐地平静下来。
定位科的柏松在例会上宣布,“我不值夜班了!我上白班,天天来,就是不值定位科的夜班。”甄台看见柏松就头皮发麻,“你总得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吧?”“汪台病休,三个人24小时滚动值班,不符合8小时工作制的规定,超过8小时算加班,加班费按三倍工资发放,要不就满足8小时的工作制,要不就给加班费。”“塌陷台站的工作性质决定我们是个特例,你干的就是这个工作。”柏松说:“都是塌陷台的工作,预兆科四个人轮值半天班,我去预兆科。不然全台的人定期轮岗,大家都一样,不偏不倚的。”甄台说:“你想怎地就怎地啊?”“讲理,讲理,你懂不懂?再说了,甄台曾经答应过我的,你的台长被正式任命就解决这个问题,请台长不要食言。”甄台说:“角亥台工作的性质如此,只能个人克服,这是把单位和家庭哪个放在首位的大是大非问题。我答应过的多了,我兑现得了嘛?”“你别耍流氓,我提的是正当要求。”甄台说:“这就是我的唯一解决方法,先服从后申述。”“我不服。”甄台说:“那你告我去,愿意去那就去哪。”柏松一指甄台的鼻子,喊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柏松决定去面见郜局,在高速公路的快客上给甄台打了一个电话,“你说的告你去,我今天就去见郜局。”甄台赶紧给柏台打电话,柏台并不知道儿子在去见郜局的路上。甄台稍感安慰,“柏台,你给柏松打个电话,咱们有话好说。”柏台说:“甄台,把柏松调离定位科吧,乌科对他有个人的成见,分开对二人都有好处。”“柏台,问题是谁去定位科。”“甄台,预兆科可有四个人。”“钱想是科长,不能离开。杨光不去。老周和小米是女同事不能值夜班。”“甄台,古家局、省局、台站的那条规定女同事不能值夜班?”这摆明了是支持儿子的,再多谈也无用。甄台想到了公孙处,想让他拦住柏松。
接到甄台的电话以后,公孙处候在去郜局办公室的走廊入口,估算出柏松到达的时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柏松,公孙处立刻拉走了柏松。柏松把预兆科和定位科的值班时间列了一个表格,打算用表格来对郜局解释清楚两个科室的人在值班时间上的差异。没见到郜局,柏松拿出表格,向公孙处诉说:“我孩子小,值夜班有困难,等孩子上小学以后值什么班都行。”这个理由是说不通的,关键是那张表格,上面有甄台的记录,除了周二例会以外,甄台几乎不来台站。公孙处打电话给甄台:“你怎么回事?你刺激他来告你?”“柏松是柏台的儿子,我们之间的关系一言难尽哪。”“他来告状,谁提这层关系,是你激怒他来的,柏松还制了一张表格,我拍了照片,马上传给你。”
“甄台,看见表格了?他说的不对吗?”“公孙处,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你代理台长期间也是这样的。”“我是我,没有人告我。三个人轮值24小时的班,四个人轮值上午半天的班,台长一个星期到岗半天,你想一想吧。这种不均衡,全省局只有你一家台站。关键是他来见郜局,郜局的心里肯定烦他,但是郜局的嘴上不会说,弄不好还得派我下去处理这件事,这种事谁愿意管哪?”“那你说怎么办?”“好了,我留柏松住一夜,回去后给他按出差对待。”
吃罢晚饭,公孙处送柏松去宾馆住下。在回家的路上,公孙处拨通甄台的电话,“把杨光调到定位科。”“他也是个敢告状的主。”公孙处说:“就算他上告,总得试一试,柏松已经上告了。我的甄台呀,你最不应该说的是‘你告我去’。”“是是是,我被气蒙了。”公孙处说:“幼稚,这是为官的最低级错误。”“是是是,我把杨光和柏松对调。”
刘朝阳劝杨光,“你妈x的提要求,要钱,多要你妈x的钱。”“我是一不要钱、二不来定位科。”刘朝阳说:“你妈x的,你这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乌科劝杨光,“让甄台请你喝酒,喝好酒啊,不喝白不喝,是吧——,别忘了朝阳和啊——,是吧,都明白的。”
甄台真的怕了柏松,把杨光请进小酒馆,酒喝得差不多了,才说:“杨哥,去定位科吧,正好省局有一个定位科的项目,还是个古家局的级别,参与人的好处我就不多说了。在亥市庚县艮乡地村建一个无人值守的定位台站,你是真正的内行,这项目的主管非你莫属。”杨光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自己能有幸参与国家级别的科研项目?“不去。”甄台说:“杨哥,就算帮帮我。”“不帮。”“有什么个人的要求尽管提。”“没有。”甄台急了,大声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二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甄台用电话把在一楼值班的杨光传入二楼的台长室,“今天你去就定位科报到,我已经通知乌科给你排班了,柏松和你互换岗位。”“不去。”“不去!你就待岗!”短时间的待岗不用获得省局的批示,只发当地的平均生活补贴,这是行业内对于不听调配人员的古典做法。不发钱的后果,杨光无法承受,乖乖地去了定位科。老周说他:“到底还是去了,何不痛痛快快——的去多好。”“大姐,说心里话,我即不喜欢钱科也不新欢乌科。我不愿意去定位科,但还达不到烦的地步,在预兆科我已经烦透了。玩儿呗,就是一个玩儿。”“杨光,你这个样子——好也不好,好在你不——往心里去。”“大姐,我才不自寻烦恼哪。我总想,什么时候能够修炼到大姐的境界?”“大姐能——做到无他,也做不到——无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