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顺着地道往里跑,地道是他十年前所挖,他对这里是比较熟悉的,很熟练的根据痕迹拐来拐去,差点把身后的方多病给甩丢。
李莲花越看越心惊,刀痕掌力在石壁上显得惊险万分,偶有几处血液不知是旁人的还是顾衍自己的。
终于看到一个黑衣尸体,是顾衍的掌力。近了,就在这附近了。
快一些,李莲花运起婆娑步闪身消失在原地。
方多病是彻底跟不上了,从刚刚开始也就已经慢慢看不到拐角的李莲花了。现在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等李莲花找到人的时候,愣在那里不敢上前。
顾衍丢着头衣摆破损地站在那里,脚边是三具不能动弹的尸体。
李莲花轻声地说:“顾衍。”
顾衍抬头,看向李莲花的方向,好像看不清一样,眨了眨眼睛。
“李?先生…你来了啊。”顾衍不确定的问。
来的真慢啊。
“嗯,我来带你出去。”李莲花走了两步,离顾衍两步远的时候看他手动了动立刻停住。
“走吧,回去了。”李莲花不再靠近,只是把手伸了过去。他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问那些人是什么身份,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只想把人带走,离开这个满地血污的地方。
顾衍看着略有些小心翼翼的李莲花,心中笑了下。
控制着自己的手轻轻的搭在李莲花的手上,歪着头略微有点撒娇的意味说:“还是用背的吗?”
“不,这次用抱的。”李莲花握住手里略微还有些颤抖的手,轻轻一拉一手扶背一手从腿弯处穿过把人抱了起来。
顾衍只觉视线一转,看到的就只有李莲花消瘦的下巴。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李莲花低头看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顾衍,低声说:“顾衍,闭眼。”
顾衍听话的闭上眼睛,把另一只手里的匕首丢掉,双手环过李莲花的脖子,把头歪到李莲花的胸口上,闭上了双眼。
李莲花被顾衍的动作弄的顿住,吸了口气才抬步离开。
半路终于找到人的方多病看着李莲花抱着顾衍走了出来,忙上前被李莲花眼神制止住。只能担心地跟在后面,他看不见顾衍的脸,也不知道人伤在了哪里?
但是看他好像很严重的样子,都不能动了,只能让李莲花抱着。
第二天。
乔婉娩醒来急忙告知众人顾衍还在地道里被人追杀,让人速去营救。肖紫衿安抚地拍了拍他说:“阿娩莫急,昨夜那李莲花已经把人带回来了,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太担忧。”
“不行,昨晚我被那盗剑之人制住,诱发哮喘,是顾先生救了我,本想找人帮忙,自己没有帮到忙,要不是有李神医在,恐怕顾先生就要遭遇不测了,我想去看看。”乔婉娩起身,不顾肖紫衿的阻拦,想去看看顾衍的情况,昨晚如此凶险,如果恩人遭遇不测,是她之过。
“好,阿娩先吃些东西再去可好,顾兄弟那里有李莲花和方多病在,没事的,更何况这会不一定醒来,等你用完膳再去不迟。”肖紫衿见拦不住乔婉娩,只能先劝人吃些东西,阿娩身子弱,还是要在休息休息。
乔婉娩一想,天色还早,现在去确实打扰到他们,只能坐下,内心焦急的等待。
李莲花走进屋内,见顾衍还在睡,而且也没有任何发热的迹象,便放心地关门离开。
李莲花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揉了揉额角,细细复盘在地道里的事情。很明显,那盗剑的和尚和后来追着顾衍的人不是一伙人。
那伙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追杀顾衍?是十三年前杀顾氏山庄的那些人?不对,如果是的话不可能只有这四人。
那就是另有其人,但是无法根据服饰判断到底是哪方势力。
李莲花直觉的头疼,自己隐匿江湖十年,怎么身边围绕的都是江湖事,而且全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师兄,你的尸骨到底在哪?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光大亮,乔婉娩来到了顾衍的房前,看见了坐在门口石凳的李莲花,见房门紧闭,想来里面的人还未醒来。
“李先生,多谢昨晚李先生带我离开地道,并救下顾先生,是我身体不争气,没有告知顾先生的下落。顾先生可还好。”乔婉娩先感谢李莲花,最后问出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乔姑娘不必担心,我过去的时候,那些贼人已死,顾衍受了些伤,不过不严重,都是皮外伤。”李莲花看着忧心的乔婉娩,安抚着说。
乔婉娩这才缓了口气,还是有些不适的咳了几声。
李莲花见状,伸手掏出自己的荷包说:“听肖大侠说乔姑娘有喘症,正好我这里有些药丸...”
“这...这香囊,为何在你这里。”乔婉娩看见李莲花拿出来的荷包,伸手拿了过去,着急的问。
“哦,这香囊是我东海行医之时捡到的,你认得此物?”李莲花是故意拿出这个香囊的。他想让乔婉娩放下往事,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发现的只有这个香囊嘛?”乔婉娩满眼含泪,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
“那时海上死了很多人,这个只是我在其中一个尸体上发现的。”
乔婉娩失态地抓着李莲花的胳膊,满含希望又充满绝望。
“什么样子,你见得的人是什么样子?”
“这,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二十岁左右,不过他手腕处有一串佛珠。我本想喊人来帮忙,没想到回来的时候那人就被海浪卷走了。”李莲花狠下心继续说,好断了乔婉娩的念想。
“别说了!”乔婉娩泪如雨下,声音哽咽。抱着香囊哭泣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李莲花看着,内心也是无比的沉痛。
阿娩,对不起,你该放下过去,去迎接属于你自己的人生,我看得出肖紫衿是真心待你,你也是对他有所依恋。你们之间,不需要阿兄了。
顾衍醒来推开门,就看到坐在院中的李莲花和乔婉娩。
乔婉娩看到顾衍,收拾好心情缓缓上前。
“顾先生,多谢顾先生昨晚相救,还好顾先生没有大碍,不然婉娩心中有愧。”乔婉娩对着顾衍郑重行了一礼,顾衍侧身微避。
“乔姑娘不用如此,救人是本分,谁看到都不会袖手旁观的。”顾衍看了一眼李莲花,对着乔婉娩说。
其实,他不是什么滥好人的心肠,所做的一切,都有所图。
李莲花,这个恩,我是算在你的头上的。而且账可不止是这个。你来晚了。
顾衍在心里说。
“多谢。那我回去整理一下李神医要的狮魂的消息。”乔婉娩也不便在此处久待。便回去去查之前释放那批金鸳盟里狮魂的最后下落。
李莲花让人重新进屋坐着,自己也盘腿坐在他的对面,很显然,李莲花是想两人同时运功修炼,好为他治疗昨晚的伤。
顾衍知他好意,而且互惠互利顾衍不过会拒绝。便抬手与李莲花相合闭目专心疗伤。
昨晚四人围攻,虽惊险但损伤其实并不大。毕竟不久才在无了大师的护法下运功。体内真气足够自己维护心脉,他利用地道狭窄蜿蜒,出其不意的逐个攻破,虽不可避免受了些外伤,但是也不亏。
感觉自己体内暗伤修复了些,顾衍便主动停下了运功,李莲花也默契地收回自己的内力。
他心中五味杂陈,初中碧茶之毒的时候,他恨过怨过。毒发的时候也是万分难耐。
他没有放弃解毒,修炼内力与之对抗。但是内力每到一定的时刻都会被毒素散去,最终只能留有一成才堪堪能压制住毒素的蔓延。
他从一心解毒到后来一无所有吃不饱穿不暖,从心高气傲一心只为武林正义至高武学到最后心平气和淡漠人生。他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在他最平和的时候遇到了化名顾行的顾衍。一直到现在。
将近要十年了,他都要以为自己也到头了,谁知道,最后不足一年里却告诉他,他的毒可以压制,甚至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几率可以消除。
当真是好笑。他都要人命了,却被告知五年前遇到的那个人,会是你的希望。
可是啊,还是太迟了,就算真的能解,他们也没有时间了。
没错,不是他李莲花,而是他们。
李莲花和顾衍。
同样的短命鬼,一个不足一年,另一个又能好到哪里去,那近乎凭着毅力在吊着生命的人,比他更加艰难。
自己的内力越是与他的相融合,越是能发觉的更清楚。
“多谢。”李莲花看着收回内力的顾衍。郑重地道谢。为他救阿娩。
“这句话是李相夷说的还是李莲花?”顾衍看着李莲花,可是,我只接受李先生啊。
不是李相夷,也不是李莲花。
李莲花没有说话,李相夷十年前就葬身东海了,确实不该是他说的话。
两人沉默了一下,相视而笑。
这时有人敲门,是百川院的三位院长,除了那位石院长,佛彼白都到齐了。
两人想要起身,但是他们客气的说两位身体虚弱不必起身,坐着就是。
当然,两人也不是真的要去迎他们,不动自然是好。实实在在的做着。
“多亏李神医的帮忙,我们才能寻回少师,今日特意将其带来。好让李神医再睹少师剑。”云彼丘打开自己抱着的盒子,把里面的剑拿出来,放到李莲花的面前。
李莲花看着他们三人,心想应该是他们对他开始有所怀疑了,今日来不是为了探病而是试探。
“几位院主客气了。这名剑我一个不过武的人多不合适。”李莲花并不想碰,他不愿这把名剑被当作一个工具来这样对待。
“李神医客气了。无碍的。”云彼丘态度坚决,剑放在李莲花的面前好似他不拿他就不会收回一样。
李莲花知道自己今日逃不过去,只能答应。
“那我试试。”
伸手接过少师,入手一沉,李莲花险些拿不住。
不好意思的说:“还挺沉的。”然后用力拔剑,发现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
满脸尴尬的看着他们。似是不好意思。
“让诸位见笑了,我这实在拔不出来。不过能摸摸这剑身已是满足了。”说完赶紧把剑还了回去。
顾衍从几位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再说话,只不过见他们如此这般,倒是皱了下眉头。
“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李神医身体虚弱,拔不出来也是常事。”
他们见这个没有用,另一个院主便问李神医为何要戴面具示人。
顾衍把手里的茶水放在桌子上,清脆的响声在屋内响起,众人眼神便被吸引了过去。
顾衍伸手擦了擦手背上的茶水,对着几位抱歉的说:“不好意思,这手腕无力,竟连茶杯都拿不稳了。对了,刚刚听见你们问李先生为何不已真面目示人,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二。”
顾衍擦完手,甩了下衣袖扶在腿上,接着说:“想来院主们都知道这李神医是个江湖游医,游医吗,总会救治一些病人,病人有好有坏,救了好的坏人不愿意,救了坏的好人又开始发难。这不满的人可就多了,他们不想这李莲花出现,也有人不想他活着。这真面目当然要遮掩一二。况且贵院举办的赏剑大会,江湖上的人这么多,万一有认识的。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就难了。”
顾衍一语双关的内涵着众人,也不知道几位是否能听出这言外之意。
他们倒是不好追究。
云彼丘看着有几分相像的李莲花,还是没能放下疑心,继续问:“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李莲花激动的看着他说:“我们见过?难得你见过我兄长?”李莲花起身拉了下云彼丘的衣摆,后来察觉不合适,立马松开。
云彼丘被李莲花弄的懵了一下。什么兄长?谁兄长?谁见过?
“诸位有所不知,我曾有个双胞兄长,我娘亲取名,一个叫李莲蓬一个叫李莲花。莲蓬是兄长,我是弟弟。我兄长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抱走了,做了别人的义子。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所以听云院长说好似见过我,我便以为你是见过我的兄长了。”
众人被这一出搞的有点怀疑自己。并且相信这人绝不是他们的门主。门主不会是这副样子!
顾衍把手中的茶杯送到嘴边,掩饰唇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