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终于从乱石堆里爬了出来。
山崖崩塌得突然,脚下一空,他只来得及拉了身边的人一下,就已经连带着那人一起,随着碎石泥土掉到了崖底。
所幸这个高度还不至于摔死他,但是说不好其他人会不会被摔死。
下落时他还在这样想着,晃动的视线扫过其他同样在下落的同伴,心悸着最坏的结果。
只是摔到崖底还不算完,被砸落在地的头晕目眩,瓢泼而下的碎石泥土,都让他以为自己也命不久矣,而那些剧烈的地动山摇更是让他叫苦不迭。
终于等到大地恢复了平静,铺天盖地的烟尘也渐渐沉淀下来,子墨一边咳嗽着,一边站起身扫视着眼前已经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的惨状。
“咳咳,喂,都活着吗?”
子墨从碎石堆里把脚拔出来,看了看上边的斑斑血迹,开始大声吆喝。
“活着的吱一声啊喂!”
“吱……”
“吱。”
“吱~”
零零星星地有人开始响应,随后响应的人越来越多,子墨听着这一片吱哇乱叫笑了笑,很是欣慰。
“都这么有精神就赶紧起来,别装死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向身边的一块大石头,绕着这块石头看了看,还拍了拍:“底下没人吧?”
“老大,被这么一块大石头一砸,那肯定就是烙饼了,怎么可能有人。”
子墨身边有人答话。
子墨靠着这快石头坐了下来,看着说话的那人道:“你怎么样?被摔掉多少血?”
“不少,”那人哭丧着脸,“我现在就剩个血皮儿了。”
“我也是。”
“我还剩三分之一。”
“我还剩几滴……”
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纷纷报着自己的血量,子墨一听,果然损失惨重。大部分人都是剩个五分之一,少数倒霉的剩个血皮儿,不过剩下几滴的只有那一个,而那些更倒霉的人显然已经挂回城去了。
子墨安排在这边的人大概有八十个上下,除去派去保护青花茯苓两位姑娘的六人,他们现在就只剩下四十几个人,勉强算是活下来一半。
“这是天灾啊天灾。”子墨无奈地念叨着。
虽然他早就知道九色登仙鹿离开之后这个结界就会彻底崩塌,不过他也没想到会崩得这么实质,这么物理,真的是连带着这一整圈山峰山崖都崩了。
差点就全军覆没了呀,子墨觉得,这大概还算是幸运。
还好我们都是用刀的,幸运没有天生负值。
“好安静啊,那些花妖都被砸死了?”
有人随口说了一句,其他人这才惊觉那些狰狞粗大的藤蔓全都消失不见,这里只剩下了他们这些苟延残喘的人。
“诶诶,你们看那边!好漂亮!”
有人指着山谷中的花海激动地叫了出来,拉着身边的兄弟就要走,这位明显是心大的,也有可能他正是那幸运的剩下了三分之一血量的人,此刻并不是太慌张。
“老大,那边……好像不太对劲……”
子墨身边的另一个人指着远处一块突兀的黑色土地,示意子墨去看。
子墨望过去,皱了皱眉,怎么好像看到了个人,这披风……好像是那个精灵年年?
她这是……跪在那里?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被什么东西袭击了?还是也从山崖上摔下来了?
“那个那个!天上那个!老大快看!那个拉克!”
子墨正思索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又有人指着半空喊了出来。
他抬头一看,正是一身洁白长袍的西米尔·拉克从空中落了下来,只不过不是落在他们这里,而是落在了年年的身后。
——————————————————————————
空中,西米尔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块被「火之怒」肆虐过的土地:
一块漆黑的疮斑格格不入地凹陷在绿色的大地上,像是一个健康人身上突然出现的可怕脓疮。
西米尔的心立时一沉,嘴里也忍不住地骂了一句:“Fxxk!”
他没有在银纽扣佣兵团的那些人里看到黑兹尔。
在他注意到这点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个人一定是因为对年年心存怨恨,就趁大家都在专心对付结界的时候,溜到了这边伺机报复。
如果只是黑兹尔一个人还好。
依他对年年的气息感应技能等级的估算,黑兹尔如果想用一些杀伤力比较强的技能,就肯定会被年年察觉到。而那些比较隐蔽的小技能更是无法威胁到实力不俗、警惕性也高的年年。
但是偏偏,不见踪影的除了黑兹尔,还有那个高阶风系圣法师欧洛斯。
风系圣法师向来被认为是精灵族的克星,除了同为风系魔法掌控者的相斥,还因为风系圣法师可以有效地感知那些弓手的箭矢轨迹,也因为风系圣法师可以用自己引动的魔法元素干扰精灵族的气息感应。
有了风系魔法的干扰,还有子墨那帮人乱战的掩护,又是在结界崩塌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年年真是想不中招都难。
西米尔心里有些忐忑,他此时只想尽快确定年年的生死。
他不知道年年是不是已经被烧死回城了。好歹他们两个还有点交情,他不希望这个跟他也算有些渊源的玩家就这么死了,他也不太想看到年年是死在这种阴损的暗算之下。
终于,他看到了那块黑斑正中跪着的瘦小人影。
他松了一口气。
那是年年,活着的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