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瑟斯森林,达格达。
留给第三项比赛的时间不长,也就三天,三天后,从幸存至今的五十只队伍里再次选拔出其中一半,进入最终的决赛。
经过两轮奖品的激励,再也没有人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都急红了眼睛,对最终的大奖浮想联翩,对发奖的人却毫无敬意。
当年那张消失的矿脉分布图再次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并且合情合理地在众口相传中找到了新的主人。
不仅仅是进入达格达的人越来越多,进入翡瑟斯森林各处游览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就看这扔金子如同扔石头的架势,这翡瑟斯森林里的紫金矿,莫非是走一步撞一个?
年年特意给亚历山大和迪昂发了消息,让他们在调查那几条秘密矿脉的同时,别忘了再帮他们遮掩一下。
精灵族里可以出两个败家子大手大脚,但是不能打开大门欢迎陌生人来随便拿随便抢。
“唉,我就是操心的命啊~什么都想管管。”年年发完消息,愁眉苦脸了一会儿,突然叹息道。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祁有枫没有抬头,手里的剪刀利落地分开两片布料。
“枫哥,我不要裙子。”年年看了一会儿,也看不懂这是在做哪种类型的衣服。
“我知道,所以特意选了搭配的款式,等等还要再给那件斗篷调整一下长度和帽子,免得累赘。”祁有枫应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最了解我的想法~”年年蹭过去,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
“别别别,”祁有枫连忙松开剪刀,看着那一点歪斜,扭头诚恳地看她,“今天天气不错,要不你出门玩玩?”
年年撇嘴,听话地钻出了花车的车厢,看着头顶的黑夜发了一会儿呆,目光一扫,找到了不远处围坐在一起的公子滟等人。
“哎呦~他终于忍不住把你也赶出来了?”公子滟见年年走近,戏谑道。
自祁有枫开工之后,他们这些人就被以碍事的名义赶了出来。
没办法,他们也很好奇祁有枫是怎么做衣服的,尤其想看看那个拿起刀来有几分狠厉的男人手里捏着一根绣花针是什么样子。
“我是主动不给他添乱好吧?别拿我跟你们相提并论。”
年年白了他一眼,坐在火堆旁,抬手接过唐青笠扔来的酒杯,给自己斟满。
“暂时还没有队伍登场,看起来这一轮大家都很慎重呐。”
公子滟的目光越过年年,看向她身后的达格达营地。
“都到了这个地步,剩下的队伍也该露出点真材实料了,而那些紫金更会提醒他们要认真参赛的。”是岁淡淡地道,把玩着手里的玉埙。
第一轮时,不管是参赛的队伍,还是投票的观众,大家的心态都是玩闹多于竞争,画什么只看心情,投哪个只看是否顺眼,或者是否认识。
第二轮时,这种嘈杂混乱的赛制就决定了这是个更注重声高、而不是音美的比赛,闹哄哄一番下来,那个玩管风琴的小子未必就比那个弹钢琴的艺术水平高。
如今到了第三轮,又是一半的淘汰率,真的有些底蕴和水平的队伍自然要认真准备,那些一时侥幸的队伍恐怕也想继续幸运下去,拿到更多的金子。
“猜猜看,会不会有人玩过头,给咱们来场性感艳舞大赛?”公子滟两眼弯弯,十分期待。
“这还用猜?毫无限制的比赛不就是看谁的下限低吗?”唐青笠不屑地回道。
“曲高注定和寡,这里注定俗人多,圣人少,所以,年年小朋友,”公子滟一脸真诚,“到时候要不要我们避避嫌?再把祁有枫给关起来?”
否则谁知道祁有枫会不会把他们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你想多了,”年年回以一笑,拿起短弓,“如果真需要搞这种手段的话,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出去,让大家欣赏踢踏舞,摇摆的那种。”
说罢,年年随意拨弄了一下弓弦,噌噌两道箭影落在公子滟的身前,紧紧贴着他的大腿根。
公子滟低头喝酒,向后挪了又挪,不再说话。
三尺水、苏泽和唐青笠闷笑,是岁无奈地摇摇头。懂的多了,年年说话也是越来越不忌讳了。
“好了,说点正事,”年年看看四周,泄气,“算了,回头有机会再说吧。”
在翡瑟斯森林里,想避人耳目聊点什么秘密也太难了。
唐青笠笑笑,抬手一扔——
“大阳,任也,虚离炎上。”
罗盘在火堆之上缓缓旋转,噼噼啪啪的火星尽数被它吸走,一层朦胧的宝光自罗盘中央散开,笼罩住了众人。
“这是个障眼法,别人看我们就是在普通的聊天,我们的声音也会与整个大环境的声音融在一起,听起来就跟苍蝇嗡嗡叫一样。”
“虽然不喜欢你这个比喻,不过你倒是挺有用的。”公子滟点头赞道。
唐青笠懒得理他,看向年年:“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
“不是有事要你们帮忙,是想提醒一下你们注意接下来的世界动向,免得稀里糊涂地被卷进去。”
“世界动向?”众人竖起了耳朵。
“西米尔跑来这边了,现在在某个领国当国师还是什么的,而他所在的那个领国刚好与圣堂教会起了正面冲突,不死不休那种。”
据尼克所说,他当时救下的那个年轻人是泰克伦伯格这个国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如今虽然保住一命,但已然是废了,国王和王后悲痛欲绝,已经宣布彻底与圣堂教会决裂,即日起驱逐境内所有教会教士,并开始兴建新的信仰体系。
“扯淡,那个西米尔怎么可能救不了他!”三尺水嚷嚷,哪怕他对这人不熟,也还记得这人最初的伪装是个治疗职业。
“救了又对他没好处,就是要把人逼到绝路才能做出这样决绝的选择嘛。”公子滟很理解。
“不过,当初那位继承人,应该可以叫王子吧?是怎么惹到圣堂教会的,竟然要用那么残忍的酷刑去惩罚?”唐青笠问道。
“前些日子有一群巨龙在人族领地四处放火,烧毁了很多圣堂教会的教堂,杀死了不少教士,也牵连了不少无辜的普通人进去,结果圣堂教会只顾着自己人的性命,对这些平民的损失不闻不问,反而要加重税金,当时泰克伦伯格的这位年轻王子一时气愤,把来协商重建教堂的使者给砍了。”
“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呐~”公子滟叹道,一脸唏嘘。
“之前巨龙来袭,圣堂教会损失惨重,教会唯恐他们在盖亚大陆的权威受损,铁血镇压了一批各国的反抗者,现在有泰克伦伯格出头,其他领国也有蠢蠢欲动的了。”年年继续道。
达格达里歌舞升平,可不代表其他地方就是一片和谐。
“所以现在看来,圣堂教会是一个阵营,世俗各领国是另一个阵营?”唐青笠总结道。
“不一定,不可能所有领国都会选择与圣堂教会反目,所以现在应该是支持教会的人在一个阵营,不支持教会的人在另一个阵营。”是岁道。
“而且这个支持不支持也不是简单的二元分类,有支持教会的,也有单纯信仰创世神但不喜教会专断统治的,有反对创世神选择其他神明的,也有谁都不想信的。”年年揉揉太阳穴,再次觉得这个世界太复杂。
“这么说的话……确实不好随便站队,要看具体形势了。”公子滟说完,看向是岁。
“暂时咱们两家还是把重心放在精灵族这里吧,人族那边的局势复杂,不如先静观其变。”是岁点头。
“这么看来,天工坊被困在厄舍城里也是好事,不然木本尊恐怕要立刻跑回华夏去,再也不敢来了。”唐青笠啧了一声。
“你们也不要太乐观,只怕你们没那么容易置身事外。”年年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了有些懵懂的苏泽身上。
“阿泽,你不要掺和这些事,只管画画就好了,谁给钱就给谁画,想给谁画就给谁画。”
苏泽点头。唐青笠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道:“这就得了,我给你当保镖,咱们再去各地游历一圈,争取把各国皇宫逛个遍。”
“你觉得精灵族已经被卷入了阵营的分化?”是岁问道。
“我是实在搞不清现在那两兄妹的立场,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立场。”年年都快把自己的脑袋戳出个洞了。
“说说看,有我们这两个聪明人在,还怕搞不定?”公子滟一扇子敲在她的手背上,拍开了她的手。
“巨龙袭击各国境内教会教堂的事,我刚才说过了。”
公子滟和是岁点头。
“但是这些巨龙并没有袭击所有国家的教堂,而是似乎有选择地放过了一些领国。”
“这是故意挑起矛盾的做法,最终促成了世俗领国与圣堂教会之间、各领国之间的矛盾,对西米尔这方有利。”是岁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可以预见在人族内部出现矛盾的时候,他们会选择与其他外部力量联合。”年年道。
“这样一来,在华夏与盖亚大陆双向联通的现在,就会慢慢地把所有势力都卷进去,毕竟哪怕是选择中立,也是一种阵营立场。”公子滟皱眉,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子。
“只看我们精灵族的话,偏偏选择了这么一个时间对外开放,偏偏选择了这么一个时间搞这种艺术节,会是巧合吗?”
“应该再加上,偏偏选择这么一个时间,暴露出精灵族蕴藏如海的财富。”
是岁叹道。
“这是一定要把你们精灵族拉下水啊,偏偏在这个最需要警惕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