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微明,朝霞如血,宛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楚王熊商亲率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大张旗鼓,从南方的地平线上蒸腾而来。
一路之上,旌旗招展,战鼓雷动,楚军气势如虹,仿佛要将天地都震得颤抖一般。
吴起居中,卫鞅在左,孙膑在右,汉国三军也布下了天罗地网,对楚军严阵以待。
两军对峙,杀气腾腾。宛城周边的大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张力所笼罩,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双方隔着沘水相互对峙,而沘水不过是一条水量并不大的小河,完全不足以阻挡两国大军的脚步。
此刻的吴起,尚未接到郢都陷落的消息。此战他不急于求成,重要的任务是拖住楚军,为郢都之战赢得主动,也为端木伯御与公子信的骑兵到来赢得时间。
故而汉军选择的战略是——远程打击!
首先出战的五百汉国飞虎,阕螭亲自带队执行飞行任务自不例外,连许久不亲自上阵的插翼将军彭轻生,也披挂整齐,戴上护目镜,摇动三角翼,重新回归蓝天。
第二波就是三层弩车、架火战车、火药箭、毒药球、火药弹以及汉国铜炮铁炮。
最后,才是单兵武器一窝蜂、连弩,乃至近身相搏。
吴起计划通过连续不断的远程攻击,远距离摧毁楚军的阵势,扰乱楚军的阵形,更重要的是打击楚军的战斗信心。
楚将屈丐、景翠先后领教过汉军远程攻击的厉害,他们立即向楚王熊商报告。
熊商对此早有准备,下令道:“盾阵!”
楚军操起早已准备好的高大的双弧盾,护住头上前方,构成严密的盾阵。
汉军飞虎掠过长空,抛下数不清的火药弹和猛火油包,在楚军阵地上四处开花。
但汉国飞人的载弹量毕竟是有限的,对于六十万人这样规模的大兵团,五百飞虎所能发挥的作用,只能是营造心理恐慌,杀伤力则乏善可陈。
汉国空军这些年来,受制于飞行人才培养难的瓶颈,始终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增长,在这种大兵团作战中的作用明显受到了制约。
楚军经过一阵慌乱,很快稳住了阵脚,楚王熊商冷哼一声:“人言汉军无敌,今日一见,不外如是!”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巫咸道:“准备好了没有?”
巫咸道:“遵王令,五万战蛊,业已齐备!”
楚王立于驷车之上,一身金甲,分外耀眼。
他振臂高呼:“将士们,今日之战,事关国运。不谷敬三军一盏楚酒,楚虽三户,亡汉必楚!将士们,满饮此盏,大楚不败!”
楚王一仰脖,一盏酒灌入腹中,酒水淋淋漓漓地顺着他的胡子往下滴嗒。
他先是向众人亮了一下盏底,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陶盏重重地砸下,发出清脆的一声裂响。
五万先锋营将士,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个酒盏,盏中盛着一种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随着楚王摔掉酒盏,五万将士亢奋高呼:“大楚不败!大楚不败!大楚不败!”然后全数饮下盏中之酒,阵地之上一片震耳欲聋的摔盏之声。
楚王将目光扫向景翠:“景翠,饮酒!”
景翠稍一犹豫,一仰头将一盏酒灌入腹中:“众将士,随我冲!”
楚国盛行巫蛊,其中有一种传说中的“战蛊”,被施蛊之人,刀剑加身而不知疼痛,可获得超乎常人的力量和耐力,仿佛野兽一般,不知疲惫,只知前进杀敌,不知后退为何物。
楚王熊商此次之所以敢于御驾亲征,正是因为他从楚国深山大巫处,得到了这种千年“战蛊”的配方,并命令巫咸试验成功,大规模制作。
楚王并没有饮下蛊酒,但五万将士确确实实是喝下了战蛊之酒,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已经开始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他们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肌肉膨胀,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景翠是知道蛊酒的,但楚王要他喝,他不敢不喝。另外,他也怀着一颗复仇的心,试图为函谷关之耻翻盘。
“随我杀!”景翠高举长剑,催动战车,率先冲过浅浅的沘水。
战鼓声响起,楚军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向着汉军的阵地扑去。
他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奔跑的速度比平时快了数倍,身体轻盈得如同猎豹,步伐矫健而有力。
汉军的各种弩车、弩机、弩炮开始发威,弩手们瞄准奔跑而来的楚军,一排排的大杀器如同雨点般射去。
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这些楚军奔跑的速度超出了以往,他们对弩箭的耐受力也异于常人。
在过往,当弩箭与盾牌相撞的刹那,盾牌手都会身形晃动,甚至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
而今天,这些冲在最前排的楚军盾牌手,如同移动的墙壁一般,丝毫不为所乱,在叮叮当当的弩箭的攻击之下,继续前进,而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甚至猛烈的弩车射将上去,将盾牌都击飞了,楚军扔掉盾牌,继续飞奔,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这些楚军的奔跑速度奇快,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每一名楚军就如同一头咆哮的猎豹,直直地向着汉军正面冲击过来。
“架火战车!”
“毒药弹!”
“霹雳战车!”
……
吴起持续不断地下达命令,今日战场形势之诡异,令他不得不高度重视起来,这是老吴军事生涯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楚王看到了战场之上的有利形势,立即命令屈丐催动左右两侧的战车,对汉军进行包抄。
五万“战蛊”兵,只是楚王的诱敌之策,而真正的大杀招,就是左右两侧的战车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