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怕了?”
面对李崇义等人喋喋不休的叨咕,秦勇在沉默了少许后,突然冷着脸问道。
“这...这不是怕...”
“不对,是怕,我们怕你将天捅破了,到时候收不了场!”
“没错,兄弟们都是为你着想,你想想看,陛下已经为你和长乐公主赐婚了,要是你在这个节骨眼上闯下滔天大祸,那不是授人以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说的对,到时候魏徵、卢宽、长孙无忌他们肯定会死揪着你不放的!”
李震等人拼命劝道。
这也就是他们很清楚秦勇武力超群,凭自己几人根本不是对手,否则早将人拿下强行弄回家了。
“你们不是很想让我帮陛下减轻压力嘛,只要将巫铎杀了,魏徵等人所坚持的和亲避战就彻底破灭了,如此一来,我大唐与突厥之间就只有开战这一条路可走,我这么说,你们能听明白吗?”
秦勇耐心向众人解释道。
“咦...愣子这话好像有点道理哎...”
李震闻言眼神突然一亮:“魏徵那些人都已经知道陛下下旨赐婚的事了,可他们还是跪在两仪殿外死谏,只有将巫铎杀了,才能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既然杀了巫铎就能稳定朝局帮到陛下,我觉得咱们可以冒险一试!”
“我也觉得可以试试,不就是闯祸嘛,咱们兄弟几个从小到大闯的祸还少吗,多这一次也不多,拼了!”
“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干吧,咱们父辈都是驰骋沙场的英雄,他们可以为我大唐抛头颅洒热血,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绝不能躲在背后袖手旁观丢他们的脸!!”
“愣子,说干就干,等下到了突厥客馆,我第一个动手!!”
见李震认同了秦勇的说法,李崇义、段瓒、尉迟宝琳、李德謇四人在略作思量后,全都做出了决定,唯有张顗和侯元亨二人没有说话,神情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决。
“侯元亨、张顗,你们两个什么情况,该不会是想临阵退缩吧?”
见张顗和侯元亨没有表态,李崇义面露不喜的质问道,秦勇等人闻言,全都侧目看向了俩人。
“崇义,我觉得你们这样做有点太冲动了,要知道鸿胪寺可不仅有突厥使团,还有其它各藩属国的使节呢,咱们就这样直接跑过去杀人,必定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后果很严重的...”
面对众兄弟尤其是秦勇质疑的目光,侯元亨一脸苦涩。
他与秦勇等人私交虽好,可自认还没好到陪对方一起疯到鸿胪寺杀人的地步,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愿意,他爹侯君集知道了,也绝不可能同意。
“我同意元亨的说法,不管怎么样,咱们也不能跑到鸿胪寺去杀人,这不是开玩笑的,到时候就算陛下有心保咱们,恐怕也...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侯元亨话音刚落,张顗急忙出言附和道。
不同于侯元亨,他是真将秦勇等人当亲兄弟看待,只是他生性怯弱,不敢冒险去闯这么大的祸。
“你们...你们还是不是兄弟了,关键时候居然这么不讲义气!”
“就是,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更何况这次去鸿胪寺是帮陛下解围,你们怎能为求自保临阵退缩呢!”
对侯元亨与张顗的做法,李崇义、李震等人大为不满。
都是相交多年的兄弟,他们对侯元亨与张顗的性格多少有点了解,知道侯元亨世故圆滑,而张顗则胆小怕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然而眼下情况特殊,秦勇提出去杀巫铎,往小了说是帮李二解围,往大了说是为了朝堂团结稳固,解决大唐北征突厥的后顾之忧,在此等国家大事面前,侯元亨俩人的做法无疑令人膈应。
“正因为我将你们当兄弟,所以才不想让你们去犯险,秦愣子生性莽愣好冲动,行事从不顾后果这大家都知道,崇义、李震,你们可都是聪明人呐,怎能由着他一起胡闹!”
面对李崇义与李震的责斥,侯元亨也来了脾气,冲着俩人大声驳斥道,至于张顗则低头沉默不语,脸上带着一丝羞愧。
“这怎么能是胡闹呢,愣子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只要杀了巫铎,魏徵等人便再也没有理由逼陛下和亲避战了!”
“就是,眼下我大唐与突厥开战在即,不对,并州那边李积叔父已经跟突厥干上了,我爹和尉迟叔父也准备领兵出征,可朝中依旧有半数以上官爵主和,若不能解决此事让朝中文武上下同心一致对外,这仗怎么打的赢!”
侯元亨话音刚落,立马便遭到了李震和李德謇的怒怼。
他们两人之所以这么生气,一方面固然是真心为了大唐,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自己的父亲。
毕竟李积眼下正在并州与突厥二十万大军周旋,形势非常危急,而李靖则是北征突厥的三军统帅身负重任。
“呵呵,好话都让你们说了,你们不是在胡闹,是我和张顗在胡闹行了吧,我就不明白了,朝中大事自有陛下和一众文武大臣商榷决断,轮得到我们在这里操什么闲心!”
“操闲心?侯元亨, 别忘了你爹也在此次北征的将领名单之中。”段瓒忍不住提醒道。
“那又怎样,我爹是奉命出征,可我们去鸿胪寺杀巫铎呢,这是罔顾朝廷法度,是犯罪!”
“屁的罔顾法度,说到底,你就是怕事后担责,怂包软蛋一个!”尉迟宝琳冷声骂道。
“尉迟宝琳,你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侯元亨,亏我一直以为你跟你哥侯元昌那个欺软怕硬的混蛋不一样,没想到你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好不到哪里去,就你们好!你个蠢货,被秦愣子卖了还帮人数钱,他现在是驸马都尉,陛下未来的女婿,就算杀了巫铎闯了大祸,陛下也肯定会力保他的,可你们呢,到时候除了帮他担罪,什么也落不着!”侯元亨气急败坏道。
“你...好啊,我们几个关心的都是如何为陛下解忧、为我大唐出力,你居然在担心事后要帮愣子担罪!”
尉迟宝琳气的够呛,其实他和程处默、段瓒等人一直都不是很喜欢侯元昌。
对方之所以能混进他们这个圈子,主要是因为李德謇、李德奖兄弟和侯元亨关系不错;
不过这也不能怨李德謇兄弟,因为侯元亨的老子侯君集曾向李靖讨教学习过兵法,勉强算有几分师徒之情,所以两家晚辈私下走动的比较多,当然,主要是侯元亨巴结李德謇兄弟。
相较于尉迟宝琳的气愤,段瓒等人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尤其是李德謇,在场众人中,就属他和侯元亨的关系最近,而侯元亨不讲义气的行为,让他倍感丢脸。
强压住了心中的气愤,李德謇脸色阴沉的开口道:“元亨,你刚才那话是有毛病,大家都是相交多年的好兄弟,且不说愣子想杀巫铎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就算这是他的私人恩怨,咱们做兄弟的也该力挺他到底,否则还算什么兄弟,你马上给愣子道歉!”
“德謇,你一向很睿智的,怎么连你也向着秦愣子任由他胡作非为,什么为陛下解忧,什么为我大唐,他分明是怕陛下被迫答应和亲避战从而失去成为嫡长公主驸马的机会,所以才想拉着我们一起去杀巫铎的,这样事后追究责任,我们就能帮他分摊了!”
一听李德謇竟让自己给秦勇道歉,本就极度不爽的侯元亨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你放屁,愣子岂是你所说的这种人!”
李德謇暴怒,若不是骑在马上不方便,他都想踹侯元亨两脚。
“怎么不是了,他秦愣子以前只会好勇斗狠乱闯祸,什么时候关心过国家大事,不信你问他去杀巫铎是不是为了长乐公主!”
侯元亨怒气冲冲的说完,直接看向了好半晌没有说话的秦勇。
本来是不愿相信侯元亨所言的,可见对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德謇包括李崇义等人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了秦勇,显然希望秦勇自证清白。
面对兄弟们齐刷刷望过来的目光,秦勇表现的相当淡定,他缓缓开口道:“侯元亨说的没错,我之所以想杀巫铎,除了想为陛下解忧外,最主要就是为了长乐,巫铎那废货,都特么残了还敢打我女人的主意,他必须死!”
“怎么样,听到吧,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
没想到秦勇竟这么配合自己,侯元亨露出了一脸冷笑,至于李崇义和李震等人则面面相觑,尴尬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想秦勇果然还是以前那个秦大愣子,一点心眼都没有,就算你想杀巫铎是为了长乐公主,那也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将实话说出来啊。
“行了,马上就到含光门了,大家都是兄弟,有些话还是事先说清楚的比较好,今天巫铎是肯定要死的,突厥客馆我也一定会炸为平地,你们想跟我一起动手的我热烈欢迎,怕事后担责任不想参与的我也不勉强,具体如何选择,你们自己决定吧!”
看着不远处巍峨的皇城城墙,秦勇突然勒住了身下的坐骑疾风烈,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哼,秦愣子,你要想疯就自己一个人疯,我不参与!”
秦勇话音刚落,侯元亨第一个表明了态度,随后骑马拉开了与众人之间的距离。
“很好,那你们呢?”
对侯元亨的选择早有所料,秦勇不仅没有在意,反而笑着看向李震等人道。
“我也不想参与,但我刚才已经说了,就算你杀巫铎是因为私人恩怨,身为兄弟,我也要力挺你到底,所以只能选择陪着你一起疯了。”李德謇故作无奈的苦笑道。
“我也陪你一起疯,不过你别误会啊,我主要是想帮陛下解忧,你为了女人不惜拉兄弟们犯险,这笔账我以后再跟你好好算。”
“愣子,突厥客馆守卫森严,而且那帮突厥人恨你入骨,凭你一个人杀过去,肯定被人群殴至死,虽然处默、处亮不在,但兄弟我一定力挺你到底!”
“我也陪你疯,什么是好兄弟,好兄弟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就是干突厥人嘛,干就完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就一个字,干!”
随着李德謇第一个表示支持秦勇,李震、尉迟宝琳、李崇义、李德謇全都表明了态度,唯有张顗犹豫不决,脸上依旧挂着担忧。
对李震等人坚定的选择支持自己,秦勇心头大暖,他冲着众人露出了一个感动的微笑,随后看向唯一没有表态的张顗道:“张顗,我知道你生性胆小,不愿给家里招惹麻烦,你想怎么选就怎么选吧,我不会怪你的。”
“张顗,你可要想好了,你爹不在京都,而你那继母李氏平日对你百般刁难严苛至极,你若跟秦愣子闯下大闹鸿胪寺这等大祸,事后她不仅不会想办法救你,反而可能巴不得你死!”
见李震等人全都站在了秦勇那边,心中很不是滋味的侯元昌,连忙出言恐吓起了张顗。
侯元亨自然不是真心关心张顗了,只是单纯觉得不讲义气的骂名,不能让自己一个人背,必须得拉上张顗分摊火力。
本就有点犹豫不决,随着侯元昌这一番恐吓,张顗顿时更加为难了;
他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和秦勇站在一起的李震等人,又回头看了看已经骑马走到一边的侯元亨,再三犹豫过后,最终还是咬牙做出了决定:“不就是疯一把嘛,我张顗憋屈了这么多年,早就憋疯了,等下到了鸿胪寺,我一定要杀个痛快!”
“张顗,你...你可要想好了,真跟他们去了鸿胪寺,事后想反悔都来不及!”
没想到平日里胆小怕事的张顗,竟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侯元亨差点没气死。
“我想好了,我爹常年不归家,继母李氏又对我...总之除了这帮兄弟,我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不管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能失去他们!”
冲着侯元亨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语毕,张顗像是彻底变了个人,潇洒无比的率先骑马奔向了不远处的含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