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开口，声音虚弱无力，脸色更是苍白的不像话，跟个琉璃娃娃一样，随时会碎掉。
龙厥终究是不忍心，起身走过去，坐到床边，“你感觉怎么样？”
累。
累到极致。
鹿凝浑身都使不上劲，说话气若游丝，“我…我为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越槟河畔？
她开口吃力，龙厥索性替她问出来。
是的。
鹿凝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越槟河畔。
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浮生诀成功抹除了檀逆的记忆。
那她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没印象，完全没印象。
“浮生决关闭后，你的本体回到了烟霞峰，第一时间昏过去。”龙厥的语气越来越沉，“我以为你耗损了不少内力，准备带你回冥界休养，却发现越接近冥界，你的气息就越弱，根本无法在冥界生存，你来告诉我，你的五缕冥魂跟六道妖魄去哪里了！”
说到最后，龙厥发了怒。
他一向处变不惊，沉稳内敛的性格，这还是鹿凝第一次见他发脾气，却找不到理由反驳，因为自知理亏。
重生后的她，既是双子妖，也是冥眼蝶后，所以体内有六缕冥魂，七道妖魄。
经过昨晚，现在的她只剩下一缕冥魂一道妖魄，苦苦支撑这具脆弱不堪的身体。
“说话，你其它的幽魂妖魄去哪儿了！”
在龙厥一声声的逼问下，鹿凝躺在枕头上别过头，不看他，幽幽吐字：“在亡灵窟。”
“亡灵窟？”龙厥大惊，“弑神泯所在的地方？”
她不作声，默认了。
“你该不会……”龙厥猛然意识到什么，脸上血色尽褪。
“没错，我的幽魂妖魄在那里镇守弑神泯。”鹿凝十分平静，“我会切断它跟檀逆之间的羁绊，阻止它向檀逆发出呼唤。”
“你疯了吗鹿凝！”龙厥简直要被她气死，“弑神泯本就是由怨气与亡灵汇聚而成，你用自己的魂魄在那里镇守，随时都面临着被它吞噬的危险，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不会的。”鹿凝转头，信誓旦旦的保证：“我既然选择用这个办法，就用足够的信心，不让自己变成弑神泯的祭品。”
龙厥深吸一口气，“行，我们先不说这个，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少了五魂六魄，使不出妖力，丧失了冥力，跟凡人有什么区别，这样做值得吗？”
她脑海中浮现九鸢的脸，眼底含着似水的柔情，“值得。”
龙厥失望的移开视线，“早知道你用的是这种办法，我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配合你们开启浮生决。”
鹿凝早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正因为知道你的性子，所以才不敢过早告诉你。”
龙厥沉思一瞬，“亡灵窟在哪里？”
“也不能告诉你。”
“那你自己把魂魄全收回来，弑神泯的事我们想其它办法解决。”
“来不及了。”鹿凝的眸光黯了黯，“檀逆已经失去记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大婚的主角，将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咔。”
门从外面推开。
姬露端着一碗药膳走进来，“妖后，你醒了。”
鹿凝还躺在床上，闭眼别过脸，“别再这样叫我。”
额……
姬露自觉失言，赶忙转移话题，“来，把这碗大补的药膳喝了，我炖了好久，可以帮你恢复内力，滋补强身。”
鹿凝一动不动，“不想喝，端走吧。”
龙厥在一旁看着她，目光极其复杂。
知道她现在是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姬露也不逼她，把药膳放到桌上，走过去蹲在床边，“你现在的身子很虚弱，要多休养一段时间，浮生诀已经成功了，你也不用再为冕下的事操心，好好调养身体才是最关键的。”
鹿凝没说话，闭着眼像睡着了，但睫毛还时不时地轻颤一下。
“对了。”姬露想起一件事，郑重叮嘱：“稳妥起见，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尽量别出现在冕下面前，免得他看见你，突然记起来就麻烦了。”
鹿凝骤然睁眼，匪夷所思的看着她，“浮生决不是成功了吗，还能突然记起来？”
“是成功了，但不排除后续失效的可能。”姬露总结：“说到底，还是要看他爱你的程度，爱的越深，记起来的可能性越大，不过你别担心，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十有八九是记不起来的，毕竟我们大家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浮生决的威力不容小觑。”
鹿凝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姬露替她掖被角，“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临走前，龙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别说，转身离开。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鹿凝缓缓的睁开眼，手从被子下拿出来，看着掌心的骨戒。
这个时候，檀逆应该醒了吧。
……
云顶之巅。
寝宫笼罩着阴沉沉的气压，让人大气不敢喘。
荆诡跟左使跪在地上，时不时抬头，战战兢兢的看向靠坐在床头的男人。
谁来告诉他们，为什么一觉醒来，妖皇冕下不记得妖后了？！他怀里的人，也从鹿凝变成了银鸿神女！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檀逆神情冷漠，上身的衣襟半敞，露出若影若现的胸膛，精悍，强劲，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他侧目，扫向坐在桌前的银鸿，眼神不冷不热，“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银鸿的头发散在身后，衣服也有些凌乱，她并不急着整理，仿佛要保留这份确凿的证据，从容不迫的放下茶杯，“我昨天晚上就在这里了，你不记得而已。”
檀逆眯眼，“意思是我碰你了？”
她这才开始整理衣服，“事实摆在眼前了不是吗。”
檀逆冷冷的勾了下唇，不知道信没信。
“你胡说！”荆诡戳穿她，“主人昨晚明明跟妖后在一起，你是什么时候蹿进来的！”
“妖后？你是说鹿凝吗。”银鸿笑了笑，意味深长道：“那你问问檀逆，究竟还记不记得鹿凝。”
荆诡死都不信，重新看向檀逆，“主人，您真的不记得妖后了吗？十二星宿中的双子妖鹿凝啊，今天的大婚仪式就是您为她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