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国往橱柜里一看……
里面摞着一排排的山楂罐头。
那女人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现在改革了,我们旅店的体制由国营转成“大集体”了,那就得自负盈亏啊,咱们经理说了,这月暂时不出工资,可他手里却有一批罐头……”
楚南国是个聪明人。
立刻就明白了。
那个年代,国家刚刚由“计划经济”转轨到”市场经济”,有些企业不出工资了,就只能用积压商品折现冲抵,员工只能接受,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那女人显然是个算盘精子,“我不能白拿你这5o块钱啊,那样是会犯错误的!正好!咱们不如做个交易,我的罐头1块1一瓶,45瓶,总共是49块5,我再退你5毛钱……就算扯平了!”
算的还挺快。
手脚也麻利!
她低头找了个纸箱子,查着罐头放到了箱里,“……43, 44 ,45,好了!我给你送哪儿去?”
啊?
这么多山楂罐头?
往哪儿放?
谁吃啊?
楚南国知道没法拒绝。
略一沉吟……
低头在箱里拿出了两瓶罐头,摆在接待台上,“这……给丁红豆!”
心疼媳妇儿!
知道她也许舍不得花钱买这些吃的。
可也不敢多留,“还有,你别跟她提我的事儿,一句都别漏!”
不想张张扬扬的……让丁红豆感恩!
那女人眨了眨眼睛,“那我怎么跟她说呀?”
“我管不着!”楚南国也不是一个客气的人,多年从军做领导……他习惯于说话简洁,下命令,“该怎么做,你自己想办法!还有一件事儿……”
他边操起纸笔,低头写着自己的电话号码,边语气沉稳的接着说,“丁红豆住的房间是最便宜的吧?四五个人同房?”
他是个极端心细的人……依着丁红豆现在的情况,不用多问,猜也猜的出来,“你给她调一个单间!差价我补!至于该怎么跟她说,你自己想!”
又是无声的呵护和照顾!
那女人呵呵一笑,接过了电话号码,匆匆的确认了一遍,“楚……南……国??好!放心吧!我会帮你盯着的!不管丁红豆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那两瓶罐头我也能送到,房间也可以换!”
哈?
摆平了?
楚南国处事老辣,最懂得“因人而异”的道理……对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简单粗暴”的就是砸钱,一切还都解决了!
那女人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呢,我得为自己说句话!我可不是见钱眼开出卖人!我先是觉得……你不会害丁红豆!再有呢,我这也是响应国家“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号召嘛!咱们等价交换,各取所需!做生意哈!”
她还挺有理!
楚南国也不多说。
他是正派人,既然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了,干嘛还要跟一个年轻的女人在这儿磨唧啊?
抱着纸箱就往外走。
那女人在后面低嚷着,“哎,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呢!我姓柳,叫柳滢儿!”
“……”
楚南国也没回话,径直出了旅店,把罐头放进了后车厢,这才坐进驾驶室,动马达,回家了。
他依旧是住在军区……民航刚成立,许多业务迫在眉睫,像职工宿舍这样的问题,还要往后排一排,慢慢的解决也可以。
楚南国原是空军的骨干,立过的军功无数,当然住房条件也不差了。
按照部队的级别标准,虽然他还没有结婚,也可以分个2室1厅的大套间。
屋里的布置极为简单,家具都是必备的,没有任何奢侈品。
一间卧室……里面只有张单人床,床单整齐的没有半丝皱褶,被子叠成了个小豆腐块儿。
一间书房……整面墙直接做成了书架,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种类繁杂,由古至今,还有许多是外文的。
作为民航的正机长,英文水平当然也要过关。
楚南国缓步走到书桌前,扭亮了台灯……面上看似沉静如水,可心情却极为复杂,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丁红豆的脸,时而娇嗔,时而豪爽,时而怒骂,时而浅笑。
他觉得心潮汹涌,胸间仿佛漾着一股躁动……那躁动随着血液肆意的奔流,烧得他全身热。
楚南国轻抬起修长的大手,解开了衬衫上的两粒纽扣……晕黄的灯光聚焦在他高凸的喉结和古铜色的肌肤上,格外的性感。
他深深的坐进椅子里,点燃了一根烟。
烟气在指尖慵懒的上扬,烟灰一点点延伸,积累的又长又重……一如他此刻的“牵挂”。
*******
第二天一早……
军区大院里响起了嘹亮的起床号……
楚南国虽然已经转业了,却还是改不了军人的习惯,动作麻利的起床,洗漱,出操……
先围着大院跑了三圈。
又跟着部队的士兵在操场上练单杠。
他轻轻向上一纵,强壮的大手就紧握住了铁杆,两条长腿绷得笔直,腰板坚挺有力……身子一悠,胳膊上的肌肉清晰可见,接连就转出了2o多个36o度大回旋。
再落地的时候……呼吸匀称,神态自若,既不晕,也不喘,完美的像是位体操冠军。
周围的官兵爆出一阵叫好声。
楚南国傲娇的挑了挑下巴,“来呀!比比!”
刚下杆?
还能比?
有人笑着接过了话茬,“拉倒吧!楚大队……”
称呼未变。
依旧是过去的官衔,“我们谁不了解你呀?过去这几年,军区里的体能考核,你年年都是第一!我们跟你比?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楚南国右手囫囵着短硬的“板寸儿”,略略的挑着浓眉……整个人在晨曦中显得格外的硬朗霸气,“不战而退?”
他炯炯的目光扫过四周。
哎!
别说!
还真就没人敢应战。
楚南国意兴阑珊的挥挥手,“算了!”
大步回了宿舍。
进了浴室,匆匆的洗了个凉水澡,家里也没外人了,穿着自然随意……只在腰间系了条大围巾,裸着上身,对着镜子刮胡子。
阳光暖暖地顺着窗口洒入,“轻抚”着他肌肉分明的线条:宽肩,窄腰,腹肌,人鱼线,还有脸上的剃须膏……每一个视角,每一个动作,都肆意彰显着男人最完美的荷尔蒙。
楚南国正动作娴熟的移动着剃须刀。
忽然……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他愣了愣。
立刻疾步赶出去,抄起了听筒,“喂?”
那边是个女人迫不可待的声音,“你好!是楚同志嘛?我是向阳旅社的柳滢儿,你快来一下吧,丁红豆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