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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后,确认她没有精神病发作的风险,她被放回了自己的宿舍。

2009年10月28日,星期三,上午有《炼金化学一级实验》,下午是《魔动机械设计一级》,晚上还有《古诺尔斯语》,一整天满满的干货。林小红气得想骂人——实验课需要预习报告;魔动机械设计不但留了作业而且还有随堂测试,必须复习;古诺尔斯语的古德里安教授她前几天刚刚用37通夺命连环call骚扰了一整天。

星期二的晚上她可惨咯!

第二天一大清早,所有同学第一次进入实验室——上一周只是安全课,她早在中学竞赛班就听过不知道几次了,相当熟练,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今天的实验也都是小儿科级,唯一可能有危险的只有需要点火的本生灯——可是就是点个火,能有什么危险?

当她被分到路明非对面的工作台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上次遇见路明非的时候,就是这小子把龙类引到了她藏身的游泳馆,然后就是后面一系列无法回忆起来也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倒霉和混乱,她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将近一个星期!

总感觉今天又会被他坑惨。

第一次实验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你学会使用本生灯就行了。这种连接着天然气管道的灯用得并不是非常多,因为大部分实验室都用电磁加热,只有对温度要求非常高的实验才会使用本生灯。而使用的过程比较容易,点燃本生灯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比较常见,将带火星的火柴凑在灯管口,然后拧开天然气阀门,调节进气口使火焰变为蓝色而不是黄色;第二种方法差不多,只不过把带火星的木条改为电火花打火器,其他都一样。

“我说你别玩那个电火花了好不好,这玩意待会儿会没电的。”看着对面试验台上的路明非像个傻子一样玩电火花,还摆出不知道是什么动画片里的pose,林小红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有些不耐烦地说。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S级的光辉形象在她的心中就越来越弱...大概是自从他们一起在游泳池里躲龙王吧?

路明非有些窘迫地吐了吐舌头,尴尬地将电火花打火器放回了实验台上。

林小红在心里犯嘀咕,这家伙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靠谱的人啊,让他屠龙真的能行吗...不过着一个月左右的经历表明,这所学院好像也没有几个靠谱的——苏茜学姐算一个,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助教走进教室,先收齐了实验室16人的十六份预习报告。预习报告其实很简单,也必不可少,通常包括了诸如实验原理,实验步骤,所需药品的性质等等。而且是有模板的,就在守夜人论坛的学习板块,甚至还带有学院的半朽世界树Logo。

“Richardo m. Lu,你这份报告不合格。”助教将路明非那份报告扔在了他的面前,“你的摘要呢?实验原理呢?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些什么?再看看别人的!”说着,这个带着护目镜的年轻女孩凶巴巴地将另外一份报告砸在他面前,吓了这个瘦瘦的男孩一个激灵。

那一份合格的报告是林小红的,她一共写了三四页正反面,不仅包括中英双语的摘要,引用了十几篇参考文献,还绘制了反应容器的形状,以及所需药品的重要性质。而路明非那份倒霉的报告,只有不到一页,而且正中央还有一滴巨大的污渍。

确实不太合格——准确点来说,是太不合格,难怪助教生气。

“你是S级,就是这么个学习态度?觉得自己了不起是吧?天生的屠龙英雄不用学习是吧?”此话一出,旁边的人哄笑起来,显然所有人都认为路明非的S级不过是徒有虚名。

林小红皱紧眉头,她不喜欢这种嘲笑,因为她以前也曾经被这样对待过,直到她加入了武术队,所有人都老实了。可是被嘲笑了这么多年,她也很敏感,当别人被嘲笑时,她总觉得这些讥讽的语句和鄙夷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我...我错了。”路明非颤颤巍巍地说,“下次一定改!”

“下周连着实验报告一起交上来,如果你还不合格,就别上这门课了!”助教冷冷地说,将林小红那一份报告收回去,将路明非的那一份留在他面前。

“路明非,其实预习报告有模板,你下课后来找我,我拷给你。”在助教将电脑和投影仪连接在一起时,林小红小声对路明非说。

出于某种原因,她有点同情这个倒霉的孩子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大学生活,特别还是外国的大学。林小红高中的时候搞过化学竞赛,所以深谙这方面的套路。而那些普通的,习惯于被老师严加看管,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镇做题家则对此一无所知。

而且她也不喜欢别人被讥笑,她在路明非的身上看见了曾经无助的自己,每次遇到类似情况,怒火就会不受控制地冲上脑海,忍不住去为受欺负的人出头。

“那多谢了!”路明非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眼睛都亮了。

“今晚诺尔斯语课后去图书馆,我拿U盘拷给你。”

在助教讲完今天实验的原理和注意事项后,实验就正式开始了。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林小红非常懂如何使用本生灯,娴熟地划了一根火柴,甩到只剩火星,然后缓缓开启天然气阀门,明黄色的火焰“蹭”地升腾起来。她调节进气口,直到火焰变成淡淡的蓝紫色,不认真看几乎看不清外焰的形态。

然后她隔着试剂架看见了路明非的操作。

他打开了天然气阀门,然后用电火花去点燃...

“不...”林小红想要伸手去关闭他该死的天然气阀门,可已经来不及了,还是路明非身边的金发小女孩反应快,当即将路明非扑倒在地。林小红也慌忙低头。

“砰!”天然气爆炸了,火焰蹿了将近半米,本生灯也在冲击中倒了,在桌面上熊熊燃烧,直接点燃了路明非一坨大便的预习报告。

“火火火火——”路明非像个被吓哭的三岁小孩一样,紧紧的抱着刚才救他的金发女孩,看起来差点就要跪了,“救命啊救命啊,着火了着火了!”他哭嚎着,像一个摔倒了的三岁小孩一样无助。

在助教赶过来的时候,林小红已经隔着试剂架,伸手关掉了天然气阀门。然后把水池里湿淋淋的抹布捞出来,直接越过试剂架甩在了熊熊燃烧的实验台上——此时路明非的实验记录本已经烧了一半,预习报告直接烧没了。

“你是个废物吗?我说过多少遍了,先点火后开燃气阀门,你的耳朵是个装饰吗?”赶过来的助教气急败坏地咒骂道,“所有人都听懂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听不懂?你是聋子还是不懂中文啊?不懂中文就直接回老家吧!”她的声音里带有像是韩语的口音。

“路明非可就是中国人!”有一个人提高了音量。

“哈哈,我都听明白了他听不懂?”

“不愧是S级,一上来就是个大爆炸!”

同学们叽叽喳喳,路明非垂头丧气,而助教仍然在批评他,反复警告如果再犯一点错误,他就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了。“你知道为了维持实验室零事故有多难吗?出了事要扣我工资的!好家伙已经两年没有出事过了,结果到了你这里,S级一上来就给我整个大的是吧?”

“我是文科生,以前没有进过实验室啊...”路明非委屈地说。

一旁的金发女孩已经默默地帮路明非整理好了桌面,预习报告和记录本的残渣扔进垃圾桶。林小红也看不下去了,觉得助教对于这个菜鸟有点太过严厉了,她犹豫了一下,提高了音量,看了看助教的名牌,“金学姐,别太苛责路明非了,不像在欧美国家,在中国文科生不进实验室,没有用过本生灯也是正常的——而且您好像也没有讲安全须知。”

“那别的中国学生怎么就行?怎么就他不行?还不是他的问题?”这位助教的嗓门非常大——亏所有人都说中国人嗓门最大,可是这个韩国女人简直震耳欲聋。

“因为别的有的是从北大清华联合培养的预科班上招来的,还有不少是理科生,而我本人是竞赛生,这个实验都不够我看的。但是您不能因此歧视一位没有进过实验室的,他能站在我们中间,说明已经足够优秀。他值得您最起码的尊敬。”林小红说。

她说这些话时,背后对路明非的讥讽仍然没有停歇。这让她不禁握紧了拳头,她在中学的时候,可是专治校霸,她最看不惯别人欺负人...不过路明非好歹是S级,赶紧支愣起来啊,你单挑恺撒楚子航的勇气呢?拿出来啊,怼人啊!

她直视着金淑贤学姐的眼睛,后者皱紧眉头,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微芒,而林小红岿然不动。

“你觉得自己行,那你就帮他,如果他今天还犯错,我连你的成绩一起扣!”过了不知道多久,名为金淑贤的女助教屈服了,气得精制的面容扭曲,抛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走了。

“对不起...”路明非委委屈屈地说,“谢谢你为我出头,我连累你了。以后还是不要...”他低下了头,整个人都蔫了。

“没事,下次小心就是了。”林小红真的没办法对路明非生气,他总是那样委屈,总是小心翼翼地道歉,时不时抬起眼睛,谨慎的观察别人一眼,然后赶紧低下头——这让她想到了中学的时候被欺负到退学的那个捡垃圾的女孩。

“天然气主要成分是甲烷,爆炸极限为5~15%,也就是当空气中含有这么多体积分数的甲烷后,如果遇到明火会爆炸。所以刚才你先打开天然气阀门,让燃气进入空气,再点燃自然会爆炸,下次不要这么做了。”林小红耐心地解释道。

“下次不敢了,下不敢了!”路明非有些尴尬地说,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林小红叹了一口气,“把护目镜带上,手套也带上,实验服扣子全部系错了,你整理整理,别到时候再挨骂。”她提醒道,将半烧杯的蒸馏水放在石棉网上,同时拿起一支小试管,“别太担心,第一个实验就是一个溶解实验,不会有危险。”

“对了,刚才你旁边的那个女孩帮了你不少忙,你要感谢人家。”

路明非才突然想起来,刚才就是那个冷冰冰的金发少女注意到他的本生灯快要爆炸,将他扑倒,然后他还怂了吧唧地抱着人家喊救命...刚才整理实验台的时候人家小姑娘也帮了不少忙。

“谢谢你,零,谢谢你!”他连忙双手合十,对着金发女孩就拜。

人家小姑娘已经将蒸馏水滴入试管,并开始振荡了,根本没有理他。

路明非自讨没趣,一个人尴尬地站着,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连忙模仿对面和旁边两位学霸女的操作,手忙脚乱地做自己的实验。

林小红从自己的实验记录本中撕下一张纸——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如果是正经科研的话,她这样会摊上很大麻烦。但是现在只是上课而已,撕掉区区一页纸也没什么。

她将纸和一支笔推给路明非,“记录实验现象,今天晚上下课后我带你去图书馆一层的文具店买新的记录本,先将就用吧。”

“啊谢谢,谢谢啊!”路明非语无伦次地道歉。

所幸,一节课下来,除了路明非差点把烧杯里的水烧干(还好旁边的金发妹子提醒及时),加热试管的时候差点让滚烫的液体喷溅出来(还好他既没有对着别人也没有对着自己)。也没有出过什么意外,倒是刚才嘲笑路明非的一个男生自己把烧杯放在石棉网上忘记了,最后烧裂了被扣分。

但是就金淑贤学姐不友好的眼神来看,她大概确实把这个小肚鸡肠的韩国人得罪了,未来怕是少不了刁难。

可《炼金化学一级实验课》的指导老师施瓦茨教授可是她的临时导师,倒要看看如果这个女人敢刁难她,施瓦茨教授到底信任谁还不一定呢!

“谢谢你,同学,我给你添麻烦了。”下课后,在赶往食堂的路上,路明非追上来说。

林小红只是笑了笑,“帮助同学是应该的,以及非常抱歉,一个星期前我们把你落在游泳池里了,你没事我很高兴,当时我们跑出去了才发现你没有跟上来...”提到那件事,她虽然记忆模糊,但是想起来还是非常恐惧和愧疚的。

“啊...是你啊...非常抱歉那天我们把你拖进来...抱歉啊抱歉...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那个助教针对...我在这里赔礼啊,我真不知道,是我太蠢了...”路明非语无伦次地说,听得让人有点头疼。

林小红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安抚这个过于紧张且怂了吧唧的男生,“没事,别担心,我大学化学都学得差不多了无所畏惧。”

路明非仍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了半天,跟在她身边不离开,像是一块牛皮糖。在林小红着急前,他还是有些腼腆地开口了:“同学,下节课《魔动机械设计一级》的课有随堂测试,你复习了吗?我还啥都不会呢...”

林小红皱紧眉头,因为她对于这门课是没有把我的,这门课大致等同于机械制图,她从来都没有学过,只是看了看龙德施泰特教授生前发来的ppt,“上节课我不舒服,没有来上课。但是我有复习和借同学笔记。我不知道如果考试的话,我能得多少分。”

“学霸大姐救命啊!”路明非双手合十就要拜,“待会儿随堂测试的时候一定借我抄...”

林小红最讨厌作弊的人,当即将他拉了起来,“拜什么拜,搁着拜堂呢?别给我来这个,我是不会帮你作弊的!学术诚信学术诚信,难道你不知道美国学校这个看得很重吗?你要死别拉着我和你一起死好不好!”她有些气恼地说,甚至恨不得给这小子两脚人,让他以后别动歪心思。

看着路明非无助且委屈的样子,林小红有点心软了,“但是饭后还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可以给你大致讲讲上节课的内容,我的理解也不一定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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