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沉默了一瞬,不是,这小子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哎,那多不合适。”
“你四顾门的内务让我一个外人插手,这算怎么个事儿呢。”
李相夷笑应他,“算阴错阳差,算机缘巧合。”
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都是当初李莲花搪塞过他的。
李莲花别无他法,只得无奈摇头认下。
三人并没有在堂中久坐,很快就端着酒盏吃食上了楼。
李相夷带着两人进了他先前定下的房间,刘如京在楼上守着,见了几人上来行礼。
“门主。”
“见过李楼主,笛盟主。”
李莲花含笑朝他点头,笛飞声木着一张脸没什么反应。
李相夷头也不回的指了指后方的楼下,压低声音与他交代了几句,刘如京低头应下,领命下去了。
三人则推门进了房间,各自拉开凳子就坐。
李莲花这才看向李相夷,“说说吧,怎么回事。”
李相夷也不卖关子,说起了此事的始末。
七日前,弦月山庄少庄主成婚。
大婚当日被人上门寻仇,连带新嫁娘一同满门覆灭,甚至连观礼的宾客和守卫都无一幸免。
四顾门人到的时候,整个弦月山庄尸横遍野,红绸映血,悲壮惨烈。
李莲花听得直摇头,“这得是什么样的仇怨,一定要挑在大喜之日动手。”
李相夷眉头深锁,“在场的人都是先中毒,失去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屠杀。”
“所有目击者都被灭口,周围的居民也并未见过有什么可疑人马往来。”
李莲花挑眉,“所以连凶手都尚未锁定?”
弦月山庄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在江湖上也算勉强排得上号。
如今一朝被灭,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实在叫人唏嘘。
李相夷颔首,“在场除了毒,没有留下其他什么线索。但那毒在江湖上并不算罕见,线索就更少了。”
李莲花指节轻扣桌面,“毒是下在哪里的?”
李相夷应他,“熏香里。”
“这就不奇怪了,若是下在别的什么地方,在场的人不见得都会中招。”
说到这里,李莲花神色若有所思,“现场那么多人,要大面积的中毒,肯定不止一个香炉。”
“除了凶手现场游走投毒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性。”
李相夷看他一眼,接下他未说完的话。
“提早下在了香料里。”
显然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后者更容易掩人耳目。
李莲花思索着开口,“若是提早下毒,那自然要提前混入山庄,摸清庄内的情形。”
“所以周围的人才会不见人马往来。”
又或者……
“又或者,凶手本身就熟悉庄内情形,也有足够的时间作案。”
这种情况,是最难设防的。
笛飞声抱着刀坐在一边,听完二人的探讨分析,瞥了李相夷一眼。
“本尊听说的,跟你说的可不太一样。”
李相夷沉眉思索片刻,显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你是说,弦月山庄少主与薛庄小姐的婚约?”
“此二人青梅竹马,薛家姑娘自然熟悉庄内情形。”
“若说是因爱生恨,也能算作案动机。”
说到这里,他却摇了摇头,“现场的情况确实颇有些指向她的意思,但我已经排查过了。”
“她自小体弱,功夫底子很差,并不具备作案条件。”
若是一人潜入倒也就罢了,总不能带上一批杀手提早蹲在山庄内等着吧,庄子里的守卫又不眼瞎。
也是因为排查薛庄,耽搁了时间,今日才抵达这驿站。
听到这里,李莲花却觉得奇怪,“你查这桩案子,来京城做什么?”
李相夷解释道,“案发时间在吉时前,新娘与夫家尚未礼成,所以遗体送回了远在京中的娘家。”
李莲花点头,“既然尚未礼成,接回去也无可厚非。”
李相夷看他,“这倒也不奇怪,怪就怪在,这新娘也是中毒而死。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李莲花眉头一挑,“哦?”
笛飞声不明所以,“新娘就在现场,中毒有什么可奇怪的。”
李莲花瞥他一眼,“既然尚未礼成,那自然在花轿中坐着,隔绝一方天地,与其他人不同。”
“倘若她案发之时出了花轿,正好撞上凶手……”
他这么一说,笛飞声就明白了。
“撞上凶手,她怕是连吸入熏香的时间都没有,就该刀兵加身了。”
这么说来,李相夷追着她的棺木出来是对的。
有时候,未必死人就不可疑。
“那你们现在打算如何?”
李莲花暼他一眼,“什么你们,是我们。”
“我跑不了,你也别想往外摘。”
笛飞声叫他这与李相夷如出一辙的理直气壮逗笑了,“你插手算阴错阳差,机缘巧合。”
“本尊插手算什么?”
李莲花笑了一声,“算你倒霉。”
笛飞声眉角跳了两下,有一种想骂的地方太多,反而无从下口的感觉。
李相夷没给他这个机会,面色冷肃的拍板定下。
“今晚开棺验尸,好好看看这位新嫁娘,究竟是生是死。”
窗外一阵风声呼啸,李莲花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臂。
…………………………
入夜。
驿站外的风雨渐歇,马棚上的积水淅淅沥沥的往地面滴落。
两个黑衣人正打着哈欠在棚子底下坐着,身后便是那副漆黑的棺材。
身后一阵风掠过,携带几许寒意。
两人一个激灵回头,隐隐看见一道红影飘过。
其中一人咽了咽口水,“我,我好像,看……”
另一个赶紧颤抖着手捂住他的嘴,“别自己吓自己,你什么都没看到……”
棚顶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两人哆哆嗦嗦回头看过去。
下一刻,一道红色的人影从上方倒吊下来,吓得两人魂不附体,张口就欲叫喊出口。
那红色身影眼疾手快,按住两人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一起。
两个黑衣人的惊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就戛然而止,双双晕倒过去。
李相夷勾住棚顶的腿一松,轻飘飘的落下。
李莲花与笛飞声一左一右自上方的棚顶飞身下来,都围在了那漆黑的棺木前。
左边的李莲花捅咕了一下笛飞声,“老笛,开棺。”
笛飞声刚想转头看李相夷,又被右边杵了一肘,“磨蹭什么,动手啊。”
不是,合着抓他干苦力来了?
笛飞声啧了一声,提掌运气,抬手一点一点推开棺盖。
三人目光转向棺中,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