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载在责怪自己的同时,也想到了是否应该与皇上说起,让建州制作贡茶的作坊,多试用各种火候的方案来制作茶叶,他却没想到,自己一念之间,却是让后世的茶叶,多出了许多不同的品种。
既然对沈少奕有了些好感,韩熙载却也开始考虑起正事来了。林仁肇如今却是只有一个女儿,他见到沈少奕的时候,便有些喜欢这个有情有义的少年,再次重逢,便起了收沈少奕为子的念头,于是便有心栽培沈少奕,求到了从未收过弟子的韩熙载这里。
韩熙载与他多年好友,林仁肇自是没有隐瞒,但也说过一切顺其自然,并让韩熙载先不要将他的想法告诉沈少奕,这一直到多年以后,沈少奕才知道这件事情。碍于林仁肇的面子,韩熙载并未拒绝,但也提出了要考核沈少奕一番的要求,如今却也是该『摸』一『摸』沈少奕的底子了。
两人也逐渐熟悉了起来,不再那般生分,韩熙载便问道:“少奕,你可曾读过书?”
沈少奕来到这里之后,只是在萧燕燕家中翻过一本线装的书,却是几乎都不认识上面的字,只觉得生涩难懂,此刻听到韩熙载问起,心想着干脆就当自己没读过书,于是开口回答道:“先生,少奕没有读过书!”
韩熙载却也并不奇怪,毕竟如今能够求学念书之人并不太多,林仁肇也曾告诉他沈少奕的父母都是行商,死于兵灾,家中已是没有亲人了,这让他认为纵使沈少奕喝过茶,也不过是因为家中是商人而已,没有读过书也没有什么好一探究竟的。
他当然不知道,这却也是沈少奕无奈之下,撒下的谎,只为了不让人怀疑自己的身份,怀疑自己是从另一个时代穿越而来的而已。好在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却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真的去查沈少奕的身世。
既然没有读过书,是白纸一张,那也就没有什么值得考核的了,韩熙载当即开始拿出一些简单的书籍来教沈少奕,第一本却是《论语》。沈少奕虽然不喜欢读书,但也知道,想要在这个时代好好的活下去,还真的需要多少有一些学识的。
对于《论语》,沈少奕却也只学过一些的,他既然说过自己未曾读过书,自然只能装作自己一窍不通了,以免让韩熙载看出破绽来。当然了,从午饭过后,韩熙载开始让他练字,就也能看出,沈少奕对于『毛』笔字完全就是个门外汉,这让韩熙载更没有怀疑沈少奕的理由了。
下午林仁肇果然亲自来接沈少奕,韩熙载便与林仁肇商定了,暂时先让沈少奕在他那里学上半个月,若是沈少奕不算太过难教,就收他做个关门弟子,两人确定了每天上午的两个时辰,沈少奕都将来韩府读书,余下的时间,却是回到林家练武。
沈少奕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是对练武倒是颇有兴趣,只是刚开始习武时,却是要从基本功起,比如每日下午的扎马步,从五分钟一直到十分钟,再到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却也是把他给累坏了。
也因为,在每日上午读书时,沈少奕偶尔便会有不专注的时刻,韩熙载却也不客气,手中的戒尺往往都是落在皮肉之上,让沈少奕感觉到十分的疼痛,却又伤不到筋骨。这样一来,沈少奕想不认真也是不行了,便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只是随着时间的深入,沈少奕反倒变得真正的认真起来了,只因韩熙载教学的时候,往往都是引经据典,会说起许多古时的故事,引起沈少奕的注意来。沈少奕也未免暗暗责怪自己从幼儿园开始到小学的老师,都只会按部就班,书上怎么写就怎么教,也难怪自己一直学习不好,对学习会有所抵触了,却原来不过是教学的方式不对而已。
而韩熙载也逐渐的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有点刮目相看了,除了求学的态度有所转变之外,最让他的意外的是,这个弟子,总会有惊人之言。比如在教《论语》《学而篇》的时候,说到了“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一句时,沈少奕却是有了自己的看法。
韩熙载将这一句断句成为: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意思是别人不知道、不理解自己的才华和想法,而自己却不因此而恼怒,这不也是一种君子的修养吗?
只是沈少奕难免从电脑上会看到有人将一些句子重新断句,意思大变,却是问起韩熙载:“先生,学生认为这一句还有另外的一种理解,能说吗?”
“哦!说来听听!”
对于自己弟子的勤学好问,韩熙载自然很是高兴,沈少奕得到允许和鼓励,更是激发起他内心『骚』动的小宇宙:“先生,这句话您说的是别人不了解,不知道,学生认为也可以是自己不了解,不知道,如果换一种断句的方法,意思就不同了!”
“少奕请讲!”
“学生是这样断句的: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沈少奕抬头挺胸,“这样断句的意思就变成了:每一个人,都要自我反省,不能因为自己不了解的事情而恼怒,如果能够做到这样,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韩熙载一时呆住,仔细回味,好像却也是那么回事,但又隐约觉得那里不对:“不对!不对!这《学而篇》,圣人乃是教人向学,这不知道,不了解的,自然不会是自己,而是他人了。”
“先生,这一句的前面一句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意思是有朋友从远方来,那是十分开心的事情。而先生也说过,这个自远方来的朋友,一定是一位值得交的好朋友。这样的朋友,一定是有什么让圣人觉得自己不及的地方,圣人才会觉得见到这个朋友很是高兴。这样连在一起,圣人的意思就是说,有一个很有见识的朋友从远方来了,我很是高兴。这个朋友说了很多我不知道,不了解的事情,我并不觉得这是朋友在自夸,也不会因为这样感到恼怒,反而虚心向这位朋友请教,这不也是一个君子该做的事情吗?”
韩熙载已经完全呆住了,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这两句连在一起,还可以这样解释。他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就是那个从远方来的,很有见识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