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细雨中,感觉应该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沈少奕耳朵一动,远处似乎有什么异常的声音传来。他快速伏在地上,将耳朵贴了上去,终于听得清楚一些了,那是马蹄声。
苏三起也闻声赶了过来,沈少奕却是摇手让他暂时别说话,他继续伏在地上听了一会才站了起来,“应该是招讨军的前锋营,你先过去看看,将士们就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先不用起来!”
苏三起答应了一声,自是去了,沈少奕便凑到了离路边最近的地方,坐在一颗树下静静的等着。足足过了有一刻钟,沈少奕终于见到了有战马成队,缓缓而来,看那样子,应该足足有两千匹战马。
当先一杆大旗,旗帜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杨字,而当先而行的,却正是杨业。杨业身披着油布斗篷,沈少奕也是从他挂在马上的那杆金色的长枪才认出是他来。细雨绵绵,稍微遮挡了视线,面容却是在斗篷里面,根本就看不清。
杨业刚刚从眼前过去,苏三起也赶了回来,“侯爷,是招讨军的前锋营没错。有大军五万左右,其中走在最前面甲胄分明的是一万禁军,其后都是厢军,战马约千余,无辎重粮草。”
沈少奕点了点头,吩咐苏三起先再去休息一下,他自己则还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招讨军的前锋营经过。这些数量他早就从明堂的探子那里得知了,确实是招讨军前锋营的官兵数量。
而跟在后面的郭进大军,则有禁军五万,厢军约十五万。如此庞大的招讨军,总数超过了二十五万人,每天不知要耗费多少钱粮,自然会惹得沿途的百姓怨声载道了。而那位老樵夫,却也是变相的受害人之一,说不定很快的,这招讨军就会找上门去,要钱要粮了。
他也不得不暗自庆幸,幸好太子军有从海上源源不断运来的粮食,不用每日里为吃饱饭担心,也不用像招讨军一样,每到一处,都要刮掉当地的一层地皮。一场战争牵扯实在太大,各种损耗自然也是极大的,如此一来,似乎时间拖得越久,反而对太子军越是有利了。
赵光义两路用兵,北有长城,南有太子军,如果连围着泉漳二州的各地厢军一起算上,已经过了百万人了,这几乎就是大宋兵力的七成以上了,每日所耗巨大,国库又正好在去年的黄河水患和赵匡胤驾崩,赵光义登基上,花费极多,几乎都快掏干了。
还有各地的厢军,原本平时还能种种田,自给自足,去年秋季这一季北方的麦子,南方的水稻,一下子少了近百万人耕种,明年的春夏季,估计又会是灾民遍地了。
这就是为什么赵光义会强行从灾民的手中收回口粮的原因了,似乎在民心上,他已经落了下乘了。
而这一切原本不该发生的,只要赵光义不处心积虑的想要谋朝篡位,赵匡胤不死,一切都不是问题。
沈少奕叹息,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行军如此的缓慢,而是应该早日到达汴梁,与赵光义决一生死。越早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这一战造成的影响也就越小,大宋百姓的日子,也相对的会好过一些。
他已经决定了,此番回去,再也不和地方厢军,还有招讨军游斗了,干脆乘着海船北上,从黄河抵达汴梁,与赵光义决一死战也就是了。
应该刚刚过午,招讨军的前锋营也全部过去了,沈少奕估算着最多半个时辰,郭进也就会经过这里了,他转身就去叫醒苏三起,让他赶紧集合人员吃饭,因为也许一会就没有时间吃饭了。
人被一个个的叫了起来,各自吃着干粮,喝着水,吃完后开始检查火枪和弹药。这些事他们已经被沈少奕操练得得心应手了,一点也不慌乱。
所有人尽量放轻了脚步,向着山坡的两边散开,两百人在这处极为陡峭的山坡上,形成了一个反的扇形,静静的等待着招讨军大军的来临。
沈少奕知道老樵夫并没有见识过火枪的厉害,虽然不像火炮的声音那么响,也不用戴上耳塞,但他还是取了一副耳塞交给了老樵夫,并仔细的告诉他用法,吩咐他一会准备动手的时候要及时的塞住双耳。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过去,已经隐隐的能够听见马蹄声了。听这马蹄声震动的声响,倒是比起杨业那前锋营的要多了不少了,沈少奕早就知道郭进离开京城时,赵光义给了他四千匹的战马了,除了杨业那一千以外,郭进应该有三千战马。
小山坡居高临下,离官道大概有不到五丈的距离,这就要求火枪队的将士们要各自找到可以躲避弓箭的地方,因为这已经在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了。而火枪,说实话,如今甚至还不如弓箭的射程,特别是在精准度方面,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好在这里居高临下,又是树林茂密,从下面往上射箭,那就只能用抛射的方法了,这其中大多数的利箭,便都会被茂密的树枝给挡住了,或是射到树叶上,减缓了力道,伤害也就不会太大了,这也是沈少奕选择这个地方伏击的原因。
这里的另外一个优点就是官道一边临山,一边靠着剡溪,招讨军的官兵只能站在并不宽的官道上发射弓箭,相对的数量不会很多。而且,一旦火枪响起,官道上必定大乱,恐怕官兵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沈少奕带着人,已经足够跑带射程之外了。
火枪队就这样静静的等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沈少奕挥手让身后不远处的老樵夫离得再远一些,以免一会乱箭无情,误伤了他。等到老樵夫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时,沈少奕才转过头去,紧紧的盯着远处的官道。
终于第一匹战马扛着大旗出现在了前面的弯道上,再有两个弯道便是到了火枪队伏击的地方了。除了马蹄声,四周一片寂静,连山林中的鸟叫声,也似乎被惊得不敢鸣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