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太子军已经溃败出逃了,皇上还这么急着要这么多的银子做什么?符昭愿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郭进是员猛将,打仗是一把好手,商量这种事情,那却差不多是对牛弹琴了。
只是,皇帝下的任务就是圣旨,他必须无条件的执行,不得以之下,只能将泉州的富商全都请了回来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以富庶闻名天下的泉州富商们,竟然个个都在哭穷,连一百万贯都拿不出来。
真正会拿不出来吗?当然不是!谁没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呢?无奸不商,这些人刚刚花费了一大把的银子,买了一大堆的产业,正需要大量的银钱投入生产,谁愿意将那点压棺材的老本掏出来呢?
法不责众,更何况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被请到衙门去喝茶,还莫名其妙的被安上了叛逆的罪名,所有人都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个下马威罢了,过不了几天,这位符大人就会放大家回去的。
符昭愿已经将这一百多大大小小的富商关了四天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家小业小的,凑齐了五千贯的银子送来换人。五千贯对那些大的海商不是大数目,对小的海商却也不算少数了,这是符昭愿定下来的,像这样家业比较小的五千贯,中等的一万贯,一等的五万贯。
而他面前这个老人,是其中的特等,要十万贯。原本这样的大家,他可以找出四五家来,只是沈家走了,林家也走了,如今就剩陈家和许家了。
大牢里也有茶喝?当然有了,这几天符昭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些大爷们,感觉这些大爷都跟皇上似的,除了家中的老父,还有那个姐夫皇上以外,自己何曾这般小心翼翼的伺候过人?
只是为了银子,他又不得不这样做!这都是各家的家主,年纪小一点的也有三四十岁了,大的都七八十岁了,一个不小心闹出了人命,那就真的难以收拾了。这是符昭愿为官以来认为自己碰到的最难的坎,甚至比下令炮轰太子军船队还要难。
他不得不把大牢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要准备好床铺、棉被,毕竟这么冷的天,可不能把这些人给冻坏了。还有吃食,饮用的茶叶,等等的这一切,四天时间就花掉了他刚刚收到的那些银子的三成。
谁让赵瑾这么狠呢?临走的时候,把节度使司衙门和市舶司的银子,全都一卷而空,若不是粮库里还有些粮食,他都不知道要给这十几万大军吃什么喝什么了。而很快的,这些粮食也会被一扫而空,真正艰难的日子正要到来。
衙役一大早又来回报了,市场上的菜和肉,价格又涨了一成,昨天已经涨了一成了,今天又涨,他握在手里的那几万贯,恐怕都无法支撑衙门这些大大小小的用度了,更何况是要给赵光义送上一百万贯呢?
所以,他好生的从大牢里将许瑞安给请来了,沈林两家不在,陈家还挂着侯爷的名头,这许家,便是如今泉州的第一海商了。
“许老,请坐!”
“草民有罪之人,岂敢在堂上安坐!”
“许老说的这什么话?何人敢说许老有罪啊!”
“这不是符大人定的吗?谋反之罪!”
“说笑了!哪里有什么谋反之罪?不过是符某请诸位乡贤前来叙叙而已。”
“既然草民无罪,那就先告辞了!”
人老成精!这就是符昭愿给许瑞安的评价,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许家是泉州最大的海商了。面对这个老狐狸一样的许瑞安,自己一句话就被抓住了破绽,符昭愿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
“许老何必如此?”
“符大人这是明知故问了?试问草民既然无罪,为何不能离去?”
“这······”符昭愿有些语塞,说许瑞安有罪的是自己,如今说他没罪的还是自己,他想了一下,虽然头疼,但还是开口了,“许老有没有罪,并不是符某可以定的,这是皇上的旨意。莫非许老忘记了,太子军谋反,许老可是曾资助过叛军的。”
许瑞安在心里冷笑,下不了台阶了就拿皇上出来压人,他也太小瞧我许瑞安了,“此事正要请符大人向皇上为草民伸冤,草民实在是被沈少奕那贼子给胁迫了,海船不得不被沈家所用。草民当初倒是想要以死抗争,只可惜胳膊实在是拧不过大腿,徒呼奈何啊!”
“更何况,先前太子军谋反,皇上并未革除皇子和公主之位,怎么说他们都是先帝的子女,草民哪里敢有半句怨言啊!所以,肯定符大人为草民做主,向皇上说明一下情况,我泉州商人百姓,实在都是被逼无奈。”
符昭愿心里暗暗骂着,这个老匹夫,一口一个草民,一口一个冤枉的,好像什么理都被他给占了。只是,他说的又不无道理,当初赵光义为了显示自己胸怀坦荡,竟然没有革除赵德芳的皇子之位,也没有革除赵瑾的公主之位,却是给自己留下了后患。
他真的开始有些责怪赵光义了,此次回京,他特意去见了自己的姐姐,虽然贵为皇后,但他发现姐姐比上次见到时清减了许多,整个人看着十分的憔悴,郁郁寡欢。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子,自从赵光义有了窅娘,就逐渐的冷落了自己的姐姐,有时候退朝了干脆连后宫也不回。
而盛传窅娘与沈少奕之间的事情,不管是在金陵的投怀送抱,还是他随便想都知道是诬陷的在京城的调戏娘娘,都和这个女人有关系。也正是因此,赵光义给自己的圣旨不是第一时间夺取泉州城,却是夹着私怨,让自己先找到沈少奕,或抓或杀,似乎找到沈少奕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也就是因为如此,让自己白白的在两浙路的大山里浪费了最少十日的时间,让赵瑾有足够充分的时间来卷走泉州城的一切。
这到底应该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