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河堤上,沈伦无力的直接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他已经整整待在河堤上三天了,天幸雨已经小了,只是毛毛细雨,看着像是春雨一般。河水也开始慢慢的回落下去了,这大堤总算是保住了。
他望着眼前的这段河堤,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伸了伸懒腰,这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还有这酸痛的双腿,忙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放松下来,怎么跟绑着数十斤的铁块一样,无比的沉重。
他估摸着这道肯定是走不动的了,估计要好好享受一下被人抬着走的滋味了。叹了口气,眼前的这段河堤,正好是去年他修缮了一半的地方,一边是无比坚实宽厚的河堤,根本不用去担心河水会冲垮,而另一边,坑坑洼洼,裸露的泥土已经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道的小沟了,若是这么大的雨再下个一两天,他真的不敢保证这河堤不会被洪水冲垮了。
他试着想要站起来,却是双眼发软,只好苦笑着又坐了回去,看着四周的地上,坐满了那些疲惫的将士们,他甚至听见了鼾声,有人已经忍不住直接坐在湿透的地上睡着了。
这可不行,会得病的。沈伦大声的招呼着几个兵丁,喊他们去将睡着的将士叫起来,这个时候,已经可以让他们先行回城,好好的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了。这些将士实在是太累了,陪着自己在这河堤上三天两夜未曾合眼了。
一个睡着的厢军被喊了起来,余下的却是不用喊了,一声震天的爆炸声,直接将沈伦掀翻在地。他从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还是没有力气爬起来,眼前已经是一片慌乱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被爆炸声震醒的将士,犹自迷迷糊糊的,直到一声更近的爆炸声响起,人群更加的慌乱了,黑乎乎的夜晚,只有几把燃烧着的火把插在地上,微弱的光,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状况。
“发生了什么?赶紧去看看!”沈伦嘶吼着,他心里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安,在这个时候,河堤上发生了爆炸,而且还是这段还没修好的河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巨大的爆炸声,足以将这脆弱的河堤掀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了。
“大人,大······”
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起,却是离得要远了许多,但也足够传到沈伦的耳中来了,他原本已经挣扎着被人扶了起来了,却又是一屁股坐回泥地里,口里不停的念叨着:“完了,完了······”
他清楚的知道,若只是一声爆炸声,还有可能不是在河堤上,连续的爆炸声,在这个地方,除了炸开河堤,还会有什么可能呢?
是谁?到底是谁?
“大人,大人!”几个禁军和厢军总算是把沈伦给扶了起来了,他们一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然是把目光放在了沈伦的身上了。
“快,快去看看!你们两个扶着老夫!”
已经六十几岁的沈伦,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在喊完这一句话后,他已经昏了过去。
不远处的树林里,两个黑影看着河堤上纷乱的人群,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河堤被火药炸出的缺口,已经有河水漫了进来,而且越来越是汹涌,都可以听见河水流动的声音了。他们知道任务已经完成了,眼前就是在汹涌的洪水到来之前,赶紧离开这里,可不能被洪水给困住了。
远在山洞口,也同样站着两个人,他们自然是李煜和卢侃了,爆炸声让他们脸上已经现出了笑容,他们知道,大事已经成功了一半了,接着就是等待流民四起的时候了,也用不了多少天。
“你是怎么知道三天内一定会流民四起的?”
“国库中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存银和存粮,前不久郭进出征,更是几乎掏空了整个国库,朝廷和各地官府的府库,面对这么多灾民上门,能够撑得住一两天也就不错了。所以,微臣断定,不用三日,便会有流民产生,最多五日,流民便会涌到汴梁城外。”
“到了那个时候,嘿嘿!”李煜干笑两声,仿佛已经见到了数十上百万的流民包围着汴梁城的情景了,“他赵光义是开城门也不是,不开城门也不是。一旦开了城门,大量的流民涌入汴梁城,必然会造成汴梁城的混乱,赵光义也没有这么多的粮食来养这些流民。而不开城门的话,那就是我们的机会到了。”
“哦?”
“微臣猜测,赵光义一定不会打开城门让这些流民扰乱汴梁城的,而只要他不开城门,这些流民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肯定会乱起来的。到时候,微臣再让人在流民中散播流言,说是天圣人您出现了,要来拯救万民,只要皇上您登高一呼,自然是一呼百应,这些流民也就成了您的大军了。”
“是吗?”卢侃稍稍抬头看着汴梁城的方向,眼中露出的是无尽的欲望。
“是的!到那个时候,皇上您带着火炮,直接轰开汴梁城的大门,带着大军一冲而入,大事可成也!”
“哈哈哈······”卢侃不禁发出了大笑声,“这一切还多亏了朕的身边有你这个李子房先生啊!往后,朕也不叫你名字了,就叫你先生吧!”
“微臣不敢!皇上还是叫微臣的名字,这样微臣舒服些!”
“不行,不行!就叫你先生了,朕金口玉言,不可更改!”
李煜苦笑,要不是不得以,他可不想出风头。
“好了,趁着天快亮了,先生与朕一起去看看,这黄河水到底是如何的凶猛如何?”
“这自然好!”
李煜现在倒也不怕会被人认出来了,他一身蓑衣,带着竹笠,只要将竹笠稍稍拉低一点,再弄点泥土均匀的涂在脸上,乱哄哄的,有谁会去注意他呢?他也正想着要去看一看自己的杰作,看一看黎民百姓在洪水中挣扎的样子,他觉得,那也许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快感,一种很久都不曾有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