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傻子,否则也坐不上牢头这个位置了,方才野利今提到了地牢里的重犯,叫自己来,肯定是有什么与那重犯有关的事情要自己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直接问,野利今却已经伸出了手,看着拓跋岂了,那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了,就是让拓跋岂将这些借据交还给他。
拓跋岂苦着脸,只好颤抖着手将借据放到了野利今的手上。野利今也不说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晃亮,在拓跋岂惊诧不已的目光中,点燃了那堆借据。借据燃起的火光,让拓跋岂的脸都是红了。
丢在地上的火焰,终于慢慢的熄灭了,野利今却只是低着头喝着茶,他在等着拓跋岂先开口。拓跋岂的冷汗还在不断的向下流着,他当然知道了,野利今想要自己做的事,肯定是不一般了,他可没有这个胆子去做,老夫人知道了,会要了他的命的。
“野利家主,您有什么吩咐就说吧!”他终于还是先开口了,野利今不说话,让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实在是受不了了。
野利今伸手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了桌上,“把这个放入那重犯的吃食里。”
他说得无比的直接,就是想要沈少奕的命,拓跋岂知道这瓶子里肯定是杀人的毒药,吃食的调味,野利今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让自己来了。只是,做了这样的事,那就等于是要了自己的命吗?
“夜里家主,老夫人有吩咐,若是人犯出了什么事,是要小人偿命的。”
“偿命?”野利今突然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拓跋岂,“你的命还没那么值钱!”
“小人···小人······”
“你是个聪明人,就不知道找个替死鬼吗?”
“替死鬼?”
······
还有比阿布思更为合适的替死鬼吗?拓跋岂想不出比阿布思更为适合的人了,只能怨这个老不死的正好是照顾沈少奕的呢?由他来下毒害死沈少奕,不正是理所应当,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只是,沈少奕要是死了,老夫人一定会拿所有人去质问的,要怎么想个办法既能让他背上这个黑锅,又不让自己被牵连呢?好像不被牵连是不大可能的,至少也要被问一个失职,估计这大牢是待不下去了。
相比起性命威胁,还有那一叠厚厚的借据,一个牢头又算得了什么呢?野利今可是党项人中有名的狠辣,自己要是不照他说的去做,自己的小命没了都还算是小的,恐怕这一大家子人,都要跟着殉葬了。
这种事情只能自己来做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被查出来的危险。只是去厨房下毒也是不行,自己因为不喜欢厨房的油烟味,从来不去厨房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更何况,怎么下药呢?难道下大锅里,把大牢里的人都毒死?
那显然是不行的,整个大牢的犯人都被毒死了,自己肯定就不是被撤职这么简单的了。对了,沈少奕的吃食好像老夫人吩咐单独做的,这倒是个机会,不过也要等送饭的途中下毒了,反正厨房是打死都不能去的。
只是,若是半路上把阿布思给叫住了,老夫人问起,阿布思肯定会供出自己的。到底该怎么办呢?这可真的是把拓跋岂给难住了。好在,野利今给了他三天的时间,如今才是第一天。
“阿布思,你个老不死的,走路慢吞吞的,怎么还不去死?”
拓跋岂就靠在走廊下的门边,对着阿布思说着难听的话。阿布思不敢回嘴,只能将脑袋尽量的往脖子里缩,低着头慢慢的走过去。他已经习惯了被人这般辱骂了,这大半辈子都是如此。
拓跋岂看着阿布思慢慢远去的背影,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阿布思就从他的面前走过,他却连靠近一些都是不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机会就这样溜走了。这已经是晚饭了,今天阿布思已经第三次从这里过去了,他前两次连门都不敢出,这一次终于走出了房门,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过过骂人的嘴瘾。
已经是第三天了,拓跋岂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在房里来回走着,他甚至都已经有冲动要去向没藏奇云坦白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李家的族人,老夫人肯定不会责怪自己的。
可是,这也不行,老夫人不会责怪自己,不代表她会责怪野利今,要是知道自己将事情告诉了老夫人,野利今什么时候都照样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的。时间快速的过着,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他在犹豫和焦心当中,甚至都已经听到了外面阿布思那熟悉而又缓慢的脚步声了。
他站住了,焦急的透过窗户向外看去,恨不得自己能够隐身,下一刻就出现在阿布思的身边,把瓶中的毒药下到饭菜里。
“阿布思,外面有人找你!”
“来了!”
很少有人来找自己,这让阿布思感觉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先把食盒放在了一边的走廊下,向外走去。
“老孟,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那小孙儿明天过周岁,请你们老夫妻俩去坐一坐。”
“好啊!没问题!”
“那我先走了,记得明天中午准时到!”
“好的!好走!”
老孟就住在离大牢不远的地方,他去年得了个小孙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周岁了。这老兄弟说是去坐坐,其实就是请自己去喝酒的,只是明天下午还要当班,估计是不能喝了。也或者可以找个人换班,只是却不知道要找谁。
他叹了口气,看来,这酒只能等明天晚上再去一趟了。
慢慢的走回廊下,提起食盒,阿布思慢悠悠的走进了地牢,向下走去。这里常年都是这么的阴冷,这让他稍稍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稍稍的加快了步伐,这样可以稍微的让身子热乎一些。
他感觉自己确实是老了,年轻的时候可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的。这让他心里不禁感觉到有些哀伤,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大牢里再干几年,要是自己老得干不动了,那老太婆该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