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向前去,却是听到了开门声。顾不得许多,沈少奕闪身躲在了阴影里,看着从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在这兰州城里,可以说这是他最为熟悉的身影了,他每天都可以见到这个身影。
这屋子里出来的竟然是阿布思,那个他最为熟悉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那黑衣人会让他来这里避难,但想来,阿布思这个时候出来,应该是听到了大牢那边的动静,他身为狱卒,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看一下的。
看着蹒跚前行的阿布思,沈少奕静静的等着他转过弯,这才转身向院子里看去。院子里一位老人手里拿着油灯,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正担心的看着阿布思离去的方向。沈少奕知道这应该便是阿布思的夫人了。
虽然他不知道张氏的姓氏名字,但没来由的感觉到亲切,也许是这些日子阿布思对自己的照顾,也许是自己的身上,就穿着张氏儿子的衣服。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用上好的蓝布制成,这对如此贫苦的家庭来说,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浓浓的都是母亲对儿子的爱。可是,现在这身衣服却脏兮兮的满是污泥,自己已经在那小河里稍微洗了一下,却还是有恶臭的味道传来,看来这身衣服是自此废了,他的心里感觉自己很是对不起两位老人家。
他没空多想了,因为张氏已经转身要走进去了,一旦门关上,自己要进去总是要麻烦许多的。
“老人家!”
沈少奕轻声在门外喊,在这夜深人静中,张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转过身来,向着外面张望,黑乎乎的只看见一个人影,却看不清是谁。
“你···你是谁?”这么晚了,大牢出了事,却有人出现在这里,张氏不由得有些担心了,连声音都是有些颤抖。
“老人家别怕,我是从大牢来的!”
沈少奕知道,大牢可以拉近双方的距离,果然在油灯的灯光下,张氏的神色变得柔和了,“是阿布思的同僚啊?阿布思刚刚出去了,您没有碰见他吗?”
“有!”沈少奕老实回答,“老人家,能让我进去吗?”
沈少奕当然知道,要是一直待在外面,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张氏稍稍觉得有些惊讶,现在大牢那边好像出了事,阿布思的同僚不去看看,反而问自己能不能进来?只是沈少奕一直都站在围墙外,又是彬彬有礼的,这让张氏觉得,如果是坏人的话,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客气,那低矮的围墙一个跨步就过来了。
“好的,您请进!”
“谢谢!”
沈少奕并没有直接去推院子那如同虚设的篱笆门,而是等着张氏端着油灯走过来。张氏越走越近,却是终于闻到了沈少奕身上的臭味,稍稍有些皱眉,更有些不解了。
“老人家,您认识这身衣服吗?”沈少奕看到了张氏眼中的疑惑,想要解开她的疑惑,这无疑是最为快捷有效的方法。
“你···你······”油灯微弱的光芒,虽然不能完全照亮沈少奕身上的衣服,但张氏还是认出了那身衣服,那可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你是···是······”
“是的,是我!”
沈少奕可以确认,张氏是知道自己的,因为阿布思曾经说过,他身上的这身衣服是张氏做给他们的儿子的,一开始张氏不肯让他拿出来,他才去买了那身衣服。而最终张氏却心甘情愿的自己拿了出来,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大宋的驸马,也知道了自己是因为为了救手下的两万铁骑军将士,这才束手就缚的。
“进来,进来,快进来!”
顾不得沈少奕身上脏兮兮的还带着不少的污泥,张氏直接伸手去拉沈少奕,她现在如果还不知道大牢发生的事情与沈少奕有关,那是不可能的。很可能就是这位驸马爷越狱,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身为重犯的沈少奕,当然是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的,如果被人看到了,那还得了?
她将沈少奕拉进了院子,自己却伸出头去,朝着长街两边看了一下,这才将篱笆门关上,“您是贵人,里边请进!”
沈少奕虽然不喜欢张氏这样称呼自己,但也知道不能在外面久留。他当即向前走去,走进了房间,张氏跟进,将门关上,把油灯放在了墙壁上一处内凹的地方,那是专门用来放油灯的地方。
“驸马爷,您请坐!”
“老人家,晚辈这一身泥······”
他这样说,张氏恍然大悟,“您等一下!”
她很快端着油灯进了里屋,片刻就走了出来,手上却是放着沈少奕最初进牢房时穿的那身衣服。衣服无比的洁白,折得整整齐齐的,浆洗的味道犹存,显然张氏是上了心的。
“您到里屋去换掉吧!”
沈少奕说了声谢谢,接过衣服和油灯,向着里屋走去。他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只是脚上那双靴子已经湿透了,不能穿了,只好光着脚走了出来。
他走出来时,却是愣住,外屋已经重新点起了另外一盏油灯,也不知道张氏从哪里拿来的。而张氏的手上,却是提着一双靴子,“这是阿布思的,您不要嫌弃!”
沈少奕有些感动张氏的细心和温暖,眼睛都是红了,“老人家,谢谢您!”
“您是贵人,只要不嫌弃老太婆寒酸,老太婆不知有多高兴!”
沈少奕没空多说了,因为长街上有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停住了。
“您先到里边躲着,老太婆去看看!”
“老人家······”
“不用担心,老太婆还应付得了!”
“阿布思,阿布思······”
门外传来了喊声,沈少奕不再犹豫,转身进了里屋,却是将脑袋靠近了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来了,是谁呀?”
“是我!阿布思呢?”
张氏端着油灯走了出去,沈少奕慌忙将自己手上的油灯吹灭,外面传来张氏的声音,“是您啊?老头子他刚刚去了大牢了!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老夫人说,让牢里的所有人过去集合,可能是和阿布思走岔了。那行,你进去吧,我还要去下一家。”
脚步声逐渐的远去了,油灯微弱的光芒逐渐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