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将她往外带,随口答她,“也许刚死没几个时辰,过一会儿血就凝固了。”
“等下啊。”长歌不走,她止不住好奇的指着那具尸体说道:“离岸你看,这人身上穿的,并不是丧衣,而且正常人家埋葬亲人的话,肯定得给收拾干净啊,哪有像这人这么惨的呢?”
离岸拧着眉头,“然后呢?”
“以我的判断,我觉着埋他的那帮人,不像是他的家人,不然哪能不立碑,不给换丧衣,不给拾掇一下呢?就算是家人,也肯定不是亲近的,或者是不喜欢他的家人。”长歌开动着她聪明的脑袋,有理有据的分析道。
离岸又拉她,不耐的说道:“你管他怎么样?总之这个死人太恶心了,这个墓不盗了,咱回去!”
“哎呀,这人死得好蹊跷,明显是被人拿刀砍死的嘛,兴许凶手就是埋他的人呢?”长歌死活不走,若说刚开始害怕的话,这会儿看久了,竟也不怎么恐惧了,她的兴致和同情心被勾起,急切的说,“离岸,我想给他验尸,然后报官,让官府逮那帮人问案,给这人伸冤!”
“什么?”离岸吃了一惊,他不可思议的瞪着长歌,“你敢验尸报官?你不怕官府先追究你个盗墓之罪?”
“怕什么?”长歌翻个白眼儿,“有义父给我撑腰,官府敢问我的罪么?”
离岸长长的吐息,格外无奈的道:“孟长歌,你就慢慢玩儿吧,哪天惹恼了靖王,当心你被他埋了!”
“嘻嘻,才不会啦,义父那么疼我,根本不可能生我气的,何况他早知道我盗墓的事了,他不也没责骂我么?”
长歌自信的扬起笑靥如花的小脸,她松开离岸,对着尸体抱拳,郑重的说道:“兄台,在下孟长歌,今日叨扰得罪了!我瞧你死状不正常,该是被奸人所害,现欲为你验尸伸冤,请你切莫生气,予以配合!”
说完,她便抽出靴子里藏的匕首,弯腰探进棺材,用匕首挑开尸体的衣衫,当真细细检查起来。
离岸完全无语,他根本就拿这个丫头毫无办法,只要她坚持的事情,他就别想改变她的决定,只能陪她一起胡闹。
尸体的衣衫,破烂不堪,剑痕、刀痕密布,所以长歌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尸体的外衫全挑开了,匕首在他胸膛前的地方按了按,竟很快便渗出了血水,只是这血同样泛着黑,疑似中毒的样子。
长歌不由蹙眉,她不是仵作,无法验出这人死亡的时间,可她总觉得不对劲,这人至少也死了几个时辰吧,从山下抬上山,再埋葬,再到被她扒开这么久,为何这血还没有凝固呢?
心里狐疑着,长歌手中的匕首,也胡乱的移动着,她想看看这人身体里还能渗出多少血来,可当她的匕首移到他心口位置时,匕首忽然起浮了一下,尽管这个变化很微小,可对于习武的她来说,立刻敏感的察觉出了什么,眸子瞬间陡亮,她不敢置信的发出声音,“离岸,这个人……他的心脏似乎在跳动!”
闻言,离岸神色一变,忙俯身下来,伸指探向尸体的鼻息,这一探,他惊得失声叫出,“这人没死透!一息尚存!”
“天哪!”长歌震惊的目瞪口呆,“人没死,就给埋了?这是活埋呀!”
离岸沉蹙着眉头,分析着说道:“可能他的呼吸和心跳当时停止了,后面又缓过来了,那帮人没发现。”
“快把他抬出来,既然没死,咱们得救他!”长歌激动不已,她今日真是撞好运了,盗墓竟然盗出了活人,这是积功德啊!
离岸却有些迟疑,“长歌,此人身体溃烂,这绿褐色的浓疮不晓得是什么,万一传染怎么办?”
“那想办法也得把人抬出来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长歌说着,爬出坟坑朝四周张望,忽然她灵机一动,“离岸,我们割几根藤条绑在他身上,将他给拉出来,尽量别沾到他的浓疮就好了!”
于是,离岸负责砍藤条,不多会儿,就完成任务归来,两人用随身带的剑,把这个活死人身体撑起来,再拿藤条绑了个结实,然后一人拽住一头,费劲的将他拉出棺材,放到了平地上。
“接下来怎么办?”离岸问道。
长歌道:“当然是弄他回去啊,既然人还没死,肯定得先找大夫给他疗伤,把他的命先救回来再说。”
“回哪儿?靖王府么?”离岸皱了皱眉。
长歌嘴角一抽,“怎么可能?我敢把这么个来历不明的活死人弄回王府么?义父会揍死我的!”
“行了,就知道你没胆儿。”
离岸白她一眼,又跳进了坟坑,拿匕首拆棺材板,长歌则蹲在地上,看着那位活死人自言自语道:“兄台,看在小爷这么费心费力的份上,你得争气点,可别走到半路挂掉啊,那样小爷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然而,那活死人一动不动,一张脸浓肿的几乎连人样都看不出来。
离岸很快就麻利的拆下了棺材盖,两人把那人拉到了棺材盖上,再用藤条把人和棺材盖绑在一起,然后离岸在前面拉,长歌在后面控制下坡的速度。
就这样,两人披着夕阳的霞光,带着拖油瓶下山回家去了。
他们在郊外有一处田园小院,两人不想回王府的时候,就住在小院里,用篱笆圈的院墙,正东有两间屋子,南北各一间厨房和杂房,院里种着几样蔬菜,一个不大的小池塘里,还养了几条鲤鱼,小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回到家,离岸欲将这活死人放进杂房,长歌拦住他,“你干嘛啊?这人伤着呢,杂房连床都没有,你让他睡地上么?”
“睡地上,总比睡棺材强吧?”离岸不以为意,理直气壮的说道。
长歌黑了小脸,语气强硬道:“不行,得放进住人的屋子,这人需要照顾的。”
“这儿就有咱俩的屋子,你想放谁屋里?我可不想冲了晦气!”离岸道,他自小被靖王教导的骨子里冷漠无情,除了对待长歌和靖王,其他人一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长歌秀眉紧拧,想了想,说道:“那放我屋里,我的床让给他睡,我睡藤椅,我不怕晦气,人是我坚持救的,我就负责到底!”
“孟长歌!”
“就这么定了,快点把人安放好,然后你骑马去请神医师傅,我估摸着这人是中了剧毒,一般大夫治不了。”
“我不去,神医师傅离这儿几百里,我丢下你一个人能行么?”
“怎么不行?我能有什么事?叫你去就去,少废话!”
“……”
“离岸!”
长歌怒了,一巴掌拍在离岸肩上,“你再不动弹,小爷自个儿去!”
离岸气到无语,他赌气的将人弄进长歌屋子,再粗鲁的将那人摔在了长歌床上,然后扭头出了门,牵出院里的马,一跃跳上马背,策马离去。
长歌舒了口气,心中无比盼望神医师傅能快些赶来,每迟一分钟,那个人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她也相信,以神医师傅出神入化的鬼才医术,定能治活这个人的。
很小的时候,她得过一场重病,宫里太医束手无策,靖王孟萧岑情急之下,遍访民间高手,结果打听到京城外三百里,有座灵珠山,山上有位遁世的老人,能治百病,能解百毒,但灵珠山极其广袤,地形复杂,老人终年不下山,踪影实在难寻。
孟萧岑得到消息,立刻带人赶赴灵珠山,辛苦寻找了七天七夜,终于被他寻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神医师傅,跪请相求之下,神医师傅答应出山,她的小命,这才被捡了回来。
“兄台,看你造化啦,小爷我已经给你尽全力了哦,希望神医师傅能解得了你的毒吧,不过……”长歌挠了挠头,这人的血一直在流,可别没等到神医,自个儿先失血过多死掉啊!
思考了一番后,长歌快速烧了盆热水,拿了干净的布巾,先给那人清洗伤口,然后给他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也亏得这人身体强壮,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中了毒,竟支撑到现在,还留有一口余气没死。
半夜的时候,离岸终于带回了神医师傅,长歌激动的简直要喜及而泣了,她一把拽住神医师傅的袖子,语无伦次的说,“师傅,您……您快救人,您再不来,他就咽气了!”
神医师傅是个年过九旬的老头儿,白花花的胡子,一直拖到了胸前,他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道:“小长歌,师傅可以救人,但你得陪师傅在灵珠山住一阵子,如何?”
“哎哟,师傅您可真会趁火打劫!”长歌郁闷到无语,但她眼珠子狡黠的一转,便笑吟吟的勾起了唇角,“我陪师傅住没问题,那师傅就教我几招剑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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