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谋乱,暂时平息。
大内宫人快速收拾着残局,凌乱的场面,渐渐恢复宁静。
尹简立于惠安面前,拱手一揖,他面含歉意道,“太后,儿臣不慎,让您受惊了。这里让人收拾着,儿臣先送您到后殿休息会儿,压压惊吧!”
“好。”惠安没有多加考虑,爽快的应下来,他们母子之间,也确实该私下谈谈了。
尹简转身,面对大殿中人,淡声不减威严道:“众臣先行吃宴,朕与太后稍事休憩,片刻便来。”
“臣等遵旨!”洪亮的声音,齐响在大殿,众臣跪地,皆心有余悸。
尹简搀扶惠安步下玉阶,目光掠过杵在一侧的长歌,他眸子沉了沉,转头却道:“良佑,带孟长歌跟上。”
“是!”良佑遵命,过来请人,长歌默了一瞬,才冷着脸跟在了后面。
宁谈宣握紧的拳头,青筋突起,平静无波的眸底,暗潮涌动似劲风疾流,隐隐暗藏着嗜杀之意!
尹简带走长歌,是担心他会趁机笼络长歌么?
太后遽然下手了,今晚这戏码着实令他吃惊,想必是尹简的一招釜底抽薪,令太后乱了阵脚,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只可惜,一个孟长歌,搅乱了这淌浑水,使得太后的毒杀计划胎死腹中。他目前感兴趣的是,这失败的下场,不知将会是什么?
……
摒退了良佑麻姑等人,后殿里,只余尹简与惠安二人。
“太后,朕不知何处亏待了太后,还请太后明示,诸如今夜这种事,朕不希望再发生。”尹简单刀直入,面无表情。
惠安容颜不改,不疾不徐的道:“仅凭那刺客一面之词,皇上就认定是哀家所为么?何况刺客也并不曾提及哀家,皇上何以定哀家的罪?”
“呵,那假采薇是否为太后所派,你我心知肚明。这世上,知晓朕与采薇关系者,唯有太后与高半山,而太后因六弟之事,恰巧说要给朕回礼,难道这两点加起来,还不足以令朕怀疑太后么?”尹简涔冷一笑,寒眸凛冽如刀。
惠安听此,掩帕轻笑不停,“好啊,皇上怀疑的好,既然说到这份上,那哀家便问皇上一句,倘若采薇真活着,且在哀家手上,皇上打算如何?”
尹简一凛,“什么?”
“皇上不用惊讶,哀家可以肯定的告诉皇上,采薇……”惠安一字一句,清晰如利刃般刺入尹简心脏,“采薇没有死!”
尹简身躯重重一晃……
……
长歌等在外面,她心烦意乱的踱着步子,怎么也静不下来。
良佑看着她,大概怕她跑了似的,她走一步,他便跟一步,一张脸严肃的看不出半点情绪,她被他晃得眼晕,忍不住低叱了句,“小爷不跑,你走开些!”
“主子有命,奴才从命。”良佑淡淡的回她,不理她的反对,照样寸步不离。
长歌气得胃疼,她狠狠瞪了几眼良佑,咬着牙没再说什么。
她不知尹简与太后在说些什么,已经一刻多钟了,还不见人出来,她猜测那个假采薇不是太后便是宁谈宣的人,可她从心底里希望背后主谋不是宁谈宣,她不想跟宁谈宣为敌,不论如何,宁谈宣是真心待她好的,在她被尹简怒叱的时刻,宁谈宣敢于站出来维护她,这便令她感动不已。
她与宁谈宣之间,每一次都是她惹怒他,每一次他都说再不管她,可一旦她遇到危险,他总是不计前嫌的帮她护她,这份情义,她不是傻子,不可能毫无感觉。
而尹简……
长歌自嘲的扯了扯唇,就算他有合理的解释,但她已满心失望,他对采薇的感情,她看得清楚,假采薇的真相揭开,只是改变了结果,过程却没变。
他心中爱的人,不是她,而是采薇。
她充其量,是他在失去采薇后的一个替代品,因为她救过他,她和采薇一样算是与他患难与共过,所以他对她产生了情,可爱情也讲究先来后到,他先爱了采薇,如今对她,最多不过是喜欢,而已。
长歌走累了,蹲在墙角低头想问题,愈想愈觉着她蠢,蠢到无可救药,尹简负她,又是她的大仇人,有人替她杀他,她干嘛还要救他呢?他一死,大秦政局必乱,不正是她复国的好时机么?
她怎么那么笨?真是个蠢货啊!
长歌掐了自己一下,恨不得掐醒她为爱昏头的脑子,倘若时光能够重来,她一定不再多管他的死活,就让他为旧爱的弥足深陷付出代价好了!
然而,那般想归想,可长歌无意识的又掐了下自己手臂,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尹简死,让她明知他有危险,却视若无睹,就算时间倒流,她恐怕也是说到而做不到……
长歌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拿不起放不下,优柔寡断,可她不知该怎么办,前方的路,她已不晓得该如何走下去……
旁侧的殿门,“吱”的一声开了,她寻声望去,只见尹简率先走了出来,惠安紧跟其后,两人脸上皆没有太多的表情。
长歌蹲着没动,尹简的目光投到她脸上,他沉静如古井般的褐眸中,蕴藏着她看不懂的深邃复杂,她扭过头,一动不动,亦不想与他说半个字。
良佑麻姑等人行礼,尹简颔首叫起,而后移动步子过来,俯身握住了长歌手臂,他嗓音极低的说,“长歌,朕求你,别离开朕,好不好?”
“你是皇上,我是奴才,这么降低身份,我受不起。”长歌一把甩开尹简,转身跪在他面前,“奴才叩见皇上!”
尹简俊颜微青,他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忍着没将她直接抱起,没用强势的吻堵回她扎人的刺,他低头深深的看着她,喉结滚动了几下,方才发出声音来,“平身。”
“谢主隆恩!”长歌叩头,然后起身,神色无波的立于一侧。
惠安斜睨着二人,眸底划过几道寒芒,孟长歌!敢跟她作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回殿!”
尹简淡淡一句,转身搀扶上惠安,缓步走向钦和殿的正殿。
长歌等人,顺从跟上。
……
回到大殿,众臣再度行礼,尹简与惠安归座,宴席重新开始。
长歌刚在尹婉儿背后站好,突听得尹简朗声道:“大内侍卫孟长歌胆大机智,救驾有功,朕心甚悦,特提拔为大内一等侍卫,赏白银千两,并特许与朕同席!高半山,加座!”
“奴才谢恩!”
“是!”
高半山指挥太监迅速在尹简身边加了张座椅,长歌步上玉阶,漠然落座,此时尹简居中,长歌与惠安各居左右。
长歌得此殊荣,不消说,引起了众妃嫉妒,宋妃心直口快的出声,“皇上,孟长歌再立大功,也不能与皇上和太后娘娘平起平坐啊!”
尹简慵懒勾唇,眸中笑意却不达眼底,“呵呵,孟长歌坐朕身边,宋妃不高兴,那么宋妃救朕一次,朕许你与朕平起平坐,如何?或者,待朕死了,宋妃便能高兴?”
此言一出,宋绮罗哑然,惊了一瞬后,满脸惊慌的跪地磕头,“臣妾有口无心,臣妾知错,求皇上开恩!”
尹简清冷的眸光,扫过文官首席的宋承,淡淡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宋承脸色早变,立刻撩袍跪下,“皇上仁厚宽和,微臣谢恩!”
“臣妾谢恩!”宋绮罗惊悚的连声音都在发抖,她真是恨死自己的多嘴冲动了!
尹简醇厚的嗓音,回响在大殿,“此事与宋相无关,宋妃性子率真,说话做事欠缺考虑,日后朕会多加调教她的,宋相不必忧心,两位都平身吧!”
“谢皇上!”
宋承与宋绮罗分别起身回座,脸上惊色久久不散。
长歌端坐在位置上,心境平淡如水。
宋妃如何争宠,尹简如何为她出头,都已不再是她关心的事。
他的心太大,可以喜欢诸多人,可以装得下诸多女子,而她的心却太小,只能容纳一人。
当他的身,他的心,不能只属于她一个人,那么她宁可不要他。
争,太过无聊,争来的男人,争来的爱情,都不会牢靠。
因为她再美,亦有迟暮之年;她再好,亦有比她更好之人。
一辈子太长,年华太短。
他与她,终究不可能。
寿宴在继续,歌舞在欢腾,席间酒香醉人,长歌竟只觉心如针扎,泪海泛滥。
高半山端着新的餐具,亲自添加到长歌面前,尹简当众不方便,他替代主子侍候这小祖宗,为她银针试毒了几道菜,确定没问题,他才夹给她,舔着笑脸道:“孟长歌,尝尝宫宴的味道啊。”
长歌没动筷箸,她忽然扭头看向尹简,笑问,“敢留我在君王身边么?”
闻言,尹简褐眸微眯,他沉吟一瞬,报以她温和一笑,“好,朕赐你御前行走,日后侍君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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