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猛然跨前一步,与尹简并肩而立。虽然武功尽失,出发之时,她依然在袖袋里藏了一柄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高半山一凛,立即提起十二分警觉之心靠近长歌,对于这个忽正忽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他可不像尹简被灌了迷魂汤,一味的听之任之。
长歌杏眼一横,暗骂高半山多事。
并非她不信任尹简,而是人生有许多事情,却非人为可控。
譬如此刻。
一旦营救失败,留给孟长歌的选择,只余下一种。
刀柄无声无息的落入掌心,她以余光凝视身侧高高在上的王,顺应民心还是逆天而行,皆在他一念之间。
以爱情作坟,换亲人重生。没有人知道,她的这个选择是聪明还是愚蠢。
尹简心思皆在安抚将士之上,倒是无暇注意身边的暗涌,他褐眸肃若寒星,以脚踏乾坤的王者之态睥睨三军,口出之言字字珠玑:“朕所谓放人,并非无罪开释!当年我溯漠族人进攻中原,不费吹灰之力灭了凤氏王朝,人人皆道乃天神相助,然则非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乃亘古不变之理!凤朝亡帝为君不仁治国不力,凤朝被取而代之便是大势所趋!可如今凤氏余孽又卷土重来,原因何在?朕倒是很想与那位亡国太子讨教一番。”
“皇上英明!”
齐豫诚服,当即率军行大礼以表敬意,而后作个手势,人墙散开,凤寒天的身影落入众人眼中,数柄钢刀亦即时架在了他肩颈处,以防他逃脱。
自从宁州城破的那夜分别,时至今日,终于再见。
凤寒天的目光遥遥望过来,缓缓地,倾起的唇角绽开一抹仿佛大雪初霁般的笑容。
他一身狼狈,却依然傲骨嶙峋。
没有人看得懂他为何会笑,秦兵恼怒斥他“休得猖狂!”,尹诺心头则升起巨大的恐慌,他只怕凤寒天会当众揭穿孟长歌的真实身份,又恐长歌包藏祸心,对尹简痛下杀手!
尹简眉峰几不可见的轻蹙起,若非知晓凤寒天与尹灵儿有私情,他定会怀疑那人与孟长歌的幕后关系!想到此,他微微侧目,却恰见长歌似哭又似笑,神情诡异难辩。
“孟长歌!”
尹简思绪极快,他扬声道,“朕命你劝谏三公主回头是岸,切莫一错再错,不可挽回!”
“是!”长歌一瞬回神,连忙领旨。听他话中深意,是要放尹灵儿一条生路,她不禁欢喜异常,总算未曾辜负哥哥重托!
唯恐三军不服,尹简又道:“三公主叛国,错在朕!当日她被反贼劫持,朕未尽保护之责,难辞其咎。今日三公主犯下大罪,国法难容,但情理可依,若有悔改之心,朕可免其死罪,交由皇家宗室议罪处置。朕亦会下达罪已诏,向大秦子民请罪!”
“皇上英明!”三军再拜,心悦诚服。
尹灵儿倒也不笨,看见长歌过来,她极力按耐住内心的狂喜,作戏般的又犟了句,“我要陪他同生共死!”
“三公主,皇上一番心意,已仁至义尽,您若再拒……”长歌面色清冷,语气渐渐加重,“明年今日,就是三公主与凤寒天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