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弦窗,满地如霜。
乡野郊外的小酒馆里,长歌喝得酩酊大醉。
酒罐酒碗横七竖八的从破旧的木桌滚到地上,零零整整一片狼藉。
长歌坐在桌子中间,左脚踩着条凳,右脚踢着桌子腿,醉眼朦胧口舌不清的叫道:“掌柜的,酒没了,你眼瞎呀?快点给小爷上酒!”
躲在厨房里四十多岁的掌柜,听到外面凶声恶气的嘶喊声,可是愁坏了,自从几天前来了这位身份不明嚣张乖戾的小爷后,他这小酒馆便遭了殃,过路的客人只要一进门,定被孟小爷砸酒瓶子,且一砸一个准儿,老实的客人吓得夺门而逃,粗野好武的客人自是大动肝火,撸起家伙什便朝孟小爷身上招呼,岂料那孟小爷喝酒喝傻了,竟是不闪不避,憨笑着迎上去问对方:“你认识尹简么?呵呵呵……那人是个混蛋!但是你敢打小爷,他一准儿砍你脑袋,你信不信?”
“信你大爷的!”
对方是个彪形大汉,哪儿受得了威胁,当即啐了一口,抡起一根棍子抽向长歌脑袋,长歌内力全失,武功套路却是熟到骨子里,仅凭空有的招式,生生的将大汉耍得团团转,非但伤不了她分毫,还把自个儿弄得满身伤痕,最后狼狈逃窜,再不敢出现!
掌柜的偷跑出去找官军,他的生意全被搅合了,小店也几乎被砸光了,逮着机会他怎能放过那狂妄小子?胆敢称呼当今圣上名讳且辱骂圣上,官军不得当场斩了他!孰料,宁州府衙派来的官军,见到孟小爷之后,甭说拿人问斩,遽然恭敬有加当祖宗供了起来,甚至怕人欺负孟长歌,竟将小酒馆查封,并留人昼夜在此值守,予以保护。
于是,掌柜的哑巴吃黄莲,有苦不敢说,白日里战战兢兢的侍候孟小爷,夜里则把床贡献给孟小爷,自己可怜的睡桌子,然后逮着空闲便烧香祈祷霉运快点走。
“酒呢?”
孟长歌又是一声吼,掌柜的连滚带爬的出来,哭丧着脸说:“大爷,小人窖藏的酒全被您喝光砸光了,实在是没酒了啊!”
“笨死,没酒你……你不会出去买呀!”长歌舌头都捋不清了,脑袋竟然还算灵光。
掌柜的愈发想哭:“官爷在外面,小人哪敢出去?况且半夜三更酒坊都关门了啊!孟大爷,小人实在不明白,宁州的官老爷天天来请,您干嘛不去官家府衙小住呢?睡大房子,吃大鱼大肉,喝上等好酒,还有成堆的丫环侍候着您,怎么着都比赖在小人的破酒馆舒服啊!”
“嘿嘿,你懂个屁!”
长歌酒劲儿上头,浑身提不起力气,她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离岸……离岸你死哪儿去了啊?小爷请你喝酒,你放心,这回不……不要你付银子……”
正在这时,官军凶神恶煞的吼声响起在门外:“站住!干什么的?此酒馆已查封,赶紧走!”
“老夫寻人……”
“没有,快走!”
谁知,下一秒钟,官军竟失声了!
掌柜的兀自奇怪,正要过去看情况,木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一位年过古稀白发朱颜的老人立在门口,笑容可掬的唤道:“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