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云院歇息几天,霍姝就恢复去上院给老卫国公夫妻请安的习惯。
自从得知她怀孕后,老卫国公夫妻心里自是非常高兴的,只是当知道她在靖安侯府发生的事情后,都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硬是让她在凌云院里好生歇息,将身体休养好再说,让人送了很多补品之类的东西过来。
见到霍姝过来请安,聂老夫人忙叫人端来锦杌让她坐下,嘴里叨念道:“怎么不在屋子里多歇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定要说出来啊,你如今身子可不一样了,须得小心些。”
霍姝笑道:“知道了,祖母放心吧,我省得的,而且还有凌云院的丫鬟嬷嬷看着,我会小心的。”说罢,又关心地问候两老的身体情况。
聂老夫人现在看霍姝哪儿都满意,面上笑盈盈的,逢着这喜事,仿佛连精神都好了许多。
她巴不得霍姝这胎就能怀个男孩,届时长房有后,也算是对得起长子的在天之灵。所以对于这有身孕的长孙媳妇,聂老夫人十分宽容喜爱,恨不得将霍姝供起来。
二太太和三太太也带着几个姑娘过来请安,看到聂老夫人高兴地拉着霍姝说话的模样,二太太含蓄地笑着,三太太心里微微有些泛酸,就知道在老夫人心中,最重要的还是长房,二房三房虽也是嫡出,到底和袭爵的长房有些不同。
想到这里,三太太就忍不住叹息,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如此钻营,那二老爷想将聂思送到五皇子那儿当侧妃,不也是如此么?到底舍不得那权势富贵。
聂慈姐妹几个则围在霍姝身边,好奇地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最后还是聂老夫人担心孙女们吵到霍姝,说道:“你们可不能闹你们嫂子,这妇人怀了身子后,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你们可得小心一些。”
聂慧聂慈聂悠姐妹三个朝着老夫人甜甜地笑道:“祖母放心,我们省得。”
聂思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霍姝,并没有凑过去。
在聂老夫人这儿坐了会儿,霍姝就被她催着离开,让她回凌云院好生歇息,在未坐稳胎之前,让她不要乱跑。
霍姝被聂老夫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加上有太医每天来请脉,十分健康,觉得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并不需要如此小心。
不过看众人关心,霍姝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关心,便笑着起身离开。
养胎的日子非常安稳,外界的一切事情皆与她无关,霍姝安安心心地待在凌云院里,每天吃吃喝喝,没事在院子里转转,或者叫聂慧姐妹几个过来说说话,晚上缠着聂屹,让他和她说一些外面的事情打发时间。
这日,聂慧姐妹几个又过来了,聂思也在。
聂思虽然是卫国公府的大姑娘,但因为她是庶出的原因,在聂慧等三个嫡出的姑娘面前身份就有些微妙,不过聂二老爷对她十分宠爱,这宠爱甚至一度超过嫡女,又让她姐妹面前多了几分底气。
聂思在府里一向独来独往,与三个姐妹们的关系并不亲近,也不太爱往霍姝这儿凑,所以今儿看到她,霍姝还是挺惊讶的。
只是聂思虽然来了,却依然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聂慧姐妹今儿拿着针线过来,姐妹几个正为未出世的侄子做些小衣物,凑在一起陪霍姝说话聊天,算是给她解闷。姐妹几个都是有分寸的,而且有嬷嬷提醒,也不会在这里坐太长时间,省得打扰霍姝安胎。
陪霍姝坐了会儿,她们就告辞离开。
霍姝让人送她们出凌云院,顺便将今早外祖母让人送来的樱桃给各院都分一些。
刚让人将樱桃送过去,就有丫鬟进来禀报,“夫人,大姑娘来了。”
霍姝有些意外,“她不是刚走了,难不成有什么东西落这儿?”
众丫鬟摇头,也不知道她怎么刚走又来了。她们都知道府里的大姑娘喜欢独来独往,与姐妹们都不甚亲近,甚至少来霍姝这儿,今儿难得见她过来,心里也挺稀奇的。
“夫人要见她么?”笠雅问道。
霍姝喝完鲜榨的樱桃果汁,擦擦嘴,说道:“让她进来吧,都来到这里,也不好推出门。”
守门的婆子得了令,便让她进来。
聂思进来后,给霍姝请安,忍不住看了眼周围的丫鬟,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霍姝仿佛看不出她的为难一样,笑眯眯地请她坐下,说道:“思妹妹刚离开又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这儿了?”
聂思轻声道:“不是,我有话想和大嫂说,不知可否让周围的人退下?”
艾草等丫鬟顿时有些不悦,不说霍姝现在怀孕是非常时期,身边离不得人,就说这大姑娘,平时一副清高冷淡的模样,从来不与世子夫人走动,只维持着个面子情,这会儿提出这要求,也不嫌过份。
霍姝看她半晌,对周围的丫鬟道:“你们下去吧。”
艾草等人虽然有些担心,但也不好违背她的话,退到外面的廊庑下候着,要是有什么事情,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等人都退下去,霍姝看着聂思,等着她说话。
聂思垂下头,嘴唇嚅动,突然朝她跪下。
霍姝被她的举动弄得呆了下,忙道:“思妹妹,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跪来跪去的?”
聂思径自跪着,说道:“大嫂,求你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了,要是你不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我死了也不甘愿……”
说罢,她的眼眶变红,眼泪滚了出来。
霍姝被她的举动弄得十分无奈,“思妹妹,你莫要如此,先起来好好说话,这帮不帮的,你都没说清楚,我怎么好答应你?先起来罢。”
聂思没起身,流着泪道:“大嫂,你应该知道,我、我心仪五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对我也有几分情谊,他原是想纳我作侧妃,可是……”她咬着唇,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霍姝听到这话,神色便淡了几分。
聂思见她的神色变了,心里不由得有些慌张,忙道:“大嫂,求你帮帮我吧,除了你,我不知道谁能帮我。祖父不答应这事情,将我爹骂了一顿,让我爹另外给我寻门亲事,可我、我十岁就认识五皇子,我……”
霍姝被她哭得有些头疼,说道:“既然祖父不答应,你就收回这心,别再乱想,让二叔给你挑一门好事亲便是。”
“我不要!”聂思哭着道,一脸哀求,“大嫂,你能不能求大哥帮帮我?只要大哥愿意帮我,祖父一定会同意的,祖父最听大哥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霍姝直接道:“既然世谨先前觉得不可行,思妹妹还是收了这心罢。”说着,她伸手过来强行将跪着的聂思扯起来,将她按坐到一旁的锦杌上,没让她再跪。
接着,霍姝又叫外面候着的丫鬟打来水,让她们给聂思净脸,便让人将她送回二房,根本不给她再开口说话的机会。
丫鬟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见霍姝脸色不渝,大姑娘明显还哭过,都不敢吭声。
晚上,聂屹回来后,霍姝将这事同他说了。
她的神色有些不好,单是看聂思求到她这儿来的态度,就让她有些不高兴。
聂屹听罢,神色未变,拉着她的手道:“莫要生气,小心气坏身子。”
霍姝抿了抿嘴,说道:“我没生气。”顿了下,她又道:“五皇子真是用心险恶,如此欺骗个小姑娘,要是他是真的心仪她还好,可他偏偏只是为拉笼卫国公府,这种手段就下作了。”
霍姝心里明白,这世家联姻,看的还是家族利益,就算是皇子的婚事也是一样,她还没有真的以为两个男女之间只要两情相悦,就应该在一起,像她和聂屹算是幸运的,比这世间很多男女都要幸运,可不代表她不懂其中的道理。
五皇子本身想要拉笼卫国公府也没错,可他不应该私底下这么欺骗一个小姑娘,特别是明知道这姑娘的家族不想将她送到皇子身边当妾的时候,他还使出这种手段,就是下作了。
聂屹轻轻地给她拍抚着背,柔声道:“莫气莫气,五皇子这是心急了,才会做这种事情。五皇子的亲事,舅舅已经有了人选,五皇子妃听说是镇安府傅家的姑娘,傅家虽然曾出过两朝阁老,但如今已经式微,比不得太.祖时期,五皇子会焦急也是应该的。”
妻族不给力,五皇子只好在侧妃人选上作功夫,也不想想要是他纳的侧妃的身份比正妃还要高,以后五皇子妃嫁过去后,该如何自处?
五皇子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只想给自己多添些筹码,就算不能帮上同胞兄长三皇子,也要给自己多一些保障。
五皇子从来都是一个对自己能狠得下心来的人,和三皇子刚好相反。
“这事交给我,你不用理会。”聂屹亲吻她白晳细腻的脸蛋儿,柔声安抚。
霍姝深吸了口气,没说什么。
过了两日,霍姝就听说聂思病了,聂老夫人让人将她送到乡下的庄子里休养,至于在哪个地方休养,则没人知道。
霍姝去给聂老夫人请安时,见聂二老爷夫妻的模样十分憔悴,特别是聂二老爷,眼里布满血丝,满是不甘和无力。
聂慧惴惴不安地坐在姐妹中,聂慈和聂悠姐妹俩陪着她。
“修齐若是太累的话,就不必过来请安,回去休息吧。”聂老夫人对二儿子说道。
聂二老爷看了老夫人一眼,失魂落魄地离开。
目送他离开后,聂老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同样憔悴的二太太道:“修齐若是太过份的话,你也不必事事顺着他,直接告诉国公爷,让国公爷治他。”
二太太喏喏地应着,神色有些不安。
看到她这样子,聂老夫人性子再软和,也忍不住想叹气,让众人各自散了。
***
将聂思送走后,也算是向五皇子表明卫国公府的态度,五皇子没办法再联系聂思,自然莫可奈何,只能郁闷地转移目标。
聂屹却记了五皇子一笔,在宫里遇到五皇子时,聂屹道:“听说五殿下的亲事定在八月份,臣在这里先恭喜五殿下。”
五皇子脸皮有些僵硬,觉得他不安好心,此时却不敢和他撕破脸皮,僵硬地道:“谢谢世谨表哥,改天有空的话,我请世谨表哥一起去喝杯酒。”
“不用,臣不好酒。”聂屹淡淡地拒绝。
五皇子又僵硬地说了几句,便和他告辞,转过身时,一脸阴沉,眼里尽是阴鸷。
五皇子出宫后,去三皇子府里寻三皇子,却不想在花园里看到被丫鬟们簇拥着的高筠,心里头不禁有些厌恶。
“五弟来了,是来找三皇子的?他不在!”高筠穿着一袭金丝孔雀翎大袖宫装,梳着飞天髻,插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螓首高抬,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五皇子看她这模样,再听她直呼丈夫为三皇子,心里的恶感更盛,实在无法喜欢这女人,觉得兄长娶她委屈了。
他忍下心里的厌恶,问道:“不知三皇兄去何处?”
“我哪里知道?”高筠不在意地说,“不是在衙门,就是出京去了,或者……”高筠意味深长地说:“去给那姓伍的贱人联系什么人吧。”
五皇子脸色微变,冷下脸道:“三嫂莫要胡说八道,要是被有人心听到,连你这三皇子妃也讨不得好。”
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高若是三皇子不好,高筠这三皇子妃也讨不了好。
五皇子